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紀榛眨眨微熱的眼睛,微醺之下他的思緒轉動緩慢,可還是磕巴著出個人名,“蔣蘊玉”

沈雁清的眼眸晦暗,“你為他傷心?”

乃至於在自己丈夫面前為曾有過婚約的男人買醉?

紀榛的眼睛裡都是水光,憋了一路的話得以開閘,如鯁在喉,“蔣蘊玉不過是不想娶靈越,陛下就奪了他的爵位,將他軟禁在府中,這跟強買強賣有何區別?靈越是三殿下的胞妹,明知駙馬無實權,為何偏偏就那麼巧看上了蔣蘊玉,我不信這其中沒有貓膩”

他在回程路上反覆地想、反覆地想,想得頭昏腦脹才終於察覺這其中的不對勁。

“靈越是三殿下的胞妹,他怎能拿親妹的姻緣作兒戲?”

沈雁清緊攥著紀榛的五指,問:“你為他們打抱不平?”

紀榛委頓道:“是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紀榛被沈雁清的反問問懵,喃喃,“我何事?”

“你覺著陛下賜婚是強買強賣,可你與我又是怎樣才結親的呢?”

猶如一滴水珠咚的落入深井裡,井壁迴響不絕。

今日的蔣蘊玉,三年前的沈雁清,皆一般的無可奈何。

紀榛如遭棍擊震在原地。

“你究竟是真心打抱不平,還是因為蔣蘊玉被賜婚而不滿?”

沈雁清一把將人拽到自己面前,只與紀榛兩寸距離。

氣息交纏間,他仿若又見到了在南苑時“眉目傳情”的紀榛與蔣蘊玉,語調愈發緩慢而沉抑,“紀榛,你未免太嚴於律人、寬於律己。”

紀榛的喉嚨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掌扼了,胸腔肺腑悶得他無法喘息,被梅浸紅的臉也唰的一下褪去紅暈。

沈雁清的控訴讓他淪為一個洋相百出的丑角,他的不平、他的憤懣皆顯得可笑至極。他亦是“劊子手”一個,卻在“受害者”面前惺惺作態,他的行徑與強買強賣的天子有何不同?他甚至得了便宜還賣乖,誰能比他更無恥?

紀榛淚光閃爍,忽而難以面對沈雁清,顫抖著想要把自己被對方握著的手抽出來。

這一諸如躲避的舉動落在沈雁清眼裡卻像是坐實了他的話——紀榛也許真有私心,放不下青梅竹馬的蔣蘊玉。

沈雁清不自覺地咬住後牙,甩開紀榛的手站起身,冷厲垂眼,“誰都能為蔣蘊玉叫屈,唯你紀榛沒有資格。”

紀榛惶然看著已然走到門口的背影,撐起軟綿的身軀哀聲喚:“沈雁清”

開門的動作一頓。

可紀榛這回說出的卻不再是挽留之言,而是痛苦負疚的一聲歉語,“我有愧於你。”

沈雁清雙眸一斂,沉吟,“木已成舟,多說無益。”

紀榛重新跌坐回凳上,盤旋在眼底的熱淚滾滾而落。

因為目睹蔣蘊玉拒婚的下場,三年來他頭一回如此深刻自省,可確如沈雁清所說的那般,事已成定局,他再多的愧疚亦是無用功。但如果再來一回,他恐怕還是會自私地拋卻道義,飛蛾投火。

東廂房裡燈火通明。

裕和替自家大人鋪好新的被褥,頻頻露出不解的神情。

立於燈燭之下的沈雁清道:“有什麼話直說。”

“那屬下就說了啊。”裕和摸摸鼻子,謹慎道,“今夜屬下見大人抱少夫人進府,看那勢頭還以為您二人冰釋前嫌,往後定是和和美美,怎知不到半個時辰,您又睡這屋了,屬下著實不明白”

沈雁清慢條斯理地剪了燭芯,眼裡倒映著搖晃的火苗,一顆本該沉靜的心似乎也被這晃動的燭火攪亂了。他別過眼不再看,淡然道:“你認為少夫人對我如何?”

裕和答得極快,“自然是情深似海,痴心不二。”

“我對少夫人如何?”

裕和噎住,撓撓腦袋,“屬下以為,以為”

自家大人對少夫人冷淡寡情有目共睹,但他不敢將真實想法說出來,只答非所問憋出一句,“天底下夫妻相處之道各有不同。”

沈雁清心如明鏡,“去吧。”

裕和如蒙大赦,關門時多嘴問了句,“要給少夫人留門嗎?”

院裡近身伺候的皆知紀榛半夜總偷溜著來東廂房找沈雁清。

裕和沒聽見主子回答,當作默許,留了一條門縫,只要紀榛過來就能推門進去。

屋內燭滅。

窗外雨聲瀝瀝,最是催困,而榻上之人睜眼未眠。

一刻鐘、兩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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