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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文祥坐直了身體,清了清嗓子。
“正是如此。”
“這個……,怕是要花些銀子吧?”
“那是當然,這種殺頭的事兒,若是不花上一些銀子,哪個傻子會幹?”
原來這個老傢伙是這樣的人啊。
還說什麼一邊兒賺錢,一邊兒積功德。
你們這麼舞弊,作弊的上去了,那些不作弊的就要落榜,或者排名靠後。這種缺德事兒,還能積攢功德?真是沒聽說過。
“考場上和閱卷規矩很嚴的,哪裡那麼容易得手?”
“哈哈哈,小友,這裡面的名堂,你就不懂了,我有暗語。”
這個賈瑞倒是聽說過。
就是考生在試卷上,寫上約定的幾個字,考官閱卷的時候,見到這個暗語標誌,就把考卷排名提前,讓他錄取。
所謂文無第一,武無第二。文章的事情,各有千秋,不象後世的標準化考試那樣,分數都是明確的,對就是對,錯就是錯。
現在的考試,其實主要內容就是作文,評判的主觀性很大,這裡面做手腳的空間確實不小。
雖然不是一個考官評卷,但是或許大夥兒都是如此,彼此心照不宣,你給我面子,我也給你面子,咱們一塊兒收錢,誰也別擋誰的財路。
“這個法子雖然管用,但若是文章太差,怕是也交代不過去吧。”
“你以為考官閱卷都是那麼認真?一字一句地看,仔細斟酌,反覆推敲?實話告訴你吧,多數時候,考官只是大致上看看。”
“比如八股文,也就只看看破題和承題幾句而已。不少時候,便是後面隨便寫寫,哪怕是抄襲,也沒關係,該中照樣中。”
這豈不是翫忽職守,拿考生一聲的前途命運當兒戲?這樣一來,那些花錢的中了,真正成績好的,反倒落榜。
儘管這種事情很荒謬,但賈瑞相信,陳文祥說的不是假話。
以大德官員的德行,完全乾的出這種事情來。
“這個要花不少銀子吧?”
“兩千兩包中,三千兩包中前十。”
心可是夠黑的。
“在下囊中羞澀,沒帶那麼多銀子。”
做不做且不說,賈瑞這回還真的沒帶這麼多銀子來。
“沒關係,還有別的辦法。”
“哦,說說看。”
“也可以割卷。”
見賈瑞似乎不懂,陳文祥就給他解釋。
所謂割卷,就是賄賂考官,利用閱卷的機會,把成績好的試卷調換到自己名下來。
或者賄賂分卷官和謄錄官,在分卷和謄錄的時候做手腳,把他們打聽到的好的試卷,投送到行賄人的名下,換卷謄錄,這樣一來,好的試卷就成了行賄人的試卷。
“這個斷人前程,有損陰德,似乎……。”
“沒關係,還有別的辦法。夾帶、槍替、傳遞、頂名、冒籍,只要你有錢,總有一款適合你。錢也不多,一千兩銀子便可。”
“實不相瞞,我雖然是賈府中人,但只是旁支,便是一千兩也拿不出來。”
“那也無妨,還有便宜的,你看看這個。”
陳文祥拿出一個小紙卷兒,慢慢展開。
這是一卷薄薄的金箔紙,上面是蠅頭小楷,抄寫了四書五經。
“這個一共不到一寸厚,塞在筆管裡面,硯臺下面,草鞋縫裡,就能帶進場內。一篇只要三分銀子,可以全買,也可以分篇買。能背誦的就不用買了,只買那些不會的。”
誰說古人不會做生意?
這考試經濟的研究,簡直如火純情,光是金箔紙這一樣,就知道客戶細分的道理,而且身體力行。
“你再看看我身上這件衣服,可有什麼異常?”
陳文祥站起來,伸開雙手,轉了一圈兒。
這是一件青色長衫,樣式跟一般的文士衫沒什麼兩樣。
“難道里面夾帶了紙條?”
“哈哈哈,豈能那麼愚蠢,檢查的時候,不是一搜就露餡兒了?讓你開開眼吧?”
陳文祥從自己的褡褳裡抓出來一把東西,在前襟上塗抹一陣,很快,衣襟上就出現了字跡,是《中庸》裡面的幾篇。
“這是用一種特殊的藥墨寫在衣服上,透過入場檢查之後,只要在地上隨便抓一把土,塗抹在衣服上,就會顯示出字跡來。過了兩個時辰,字跡就會自己消失,不會有任何痕跡留下,神不知,鬼不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