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棲著寂靜的霜色,輕嘆一聲。
“我曾承諾,若黎州渡過難關,定與他們痛飲三日。”
如今浮醉三千場,卻無一人作陪。
蕭瑤眼睫微顫,緊抿著唇,她知道,她就是在無數碑林前找到她的。
她給的承諾,她做到了,無數杯酒灑入碑林,她與他們大醉了三日。
她抬眸看著漫步往前走著的人,說不出的灑脫和寂寥,想起她與姑姑初初趕來黎州,見到她的樣子。
整個人透著死氣與破碎,像是枯木旱久,不逢甘霖,僅憑最後一點氣力吊著。
姑姑當即哭出聲來,隨後壓下悲傷,廣招天下所有名醫趕來黎州,藥材一車又一車的送進侯府。
如今,三個月的光景已然過去,她的身體才初初有了好轉。
沒想到鬼門關走一遭,姑姑前腳剛因事回京,她後腳就將自己喝趴下了。
這把她嚇得不輕,生怕她再出點什麼意外。
她問她為什麼,她說不想讓他們久等。
他們是誰,她是知道的,他們是亡於黎州之亂的所有士卒。
聽聞,那一戰,是她領兵禦敵,後來,除了她,無一生還。
還聽聞,與她一起來黎州的謝公子成了她的副將,為她衝鋒陷陣,為她所向披靡,最終,歿於黎州之亂的最後一戰。
光是聽聞,便覺得窒息不已,眼睜睜的看著朋友,戰友乃至親人死於眼前,該是何等的絕望與悲痛。
蕭瑤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,發側的紅穗與主人一起垂頭喪氣,無精打采地耷在耳側。
“怎麼了這是?”
葉昭榆抬手摸了一把毛茸茸的腦袋,手感好的眯了眯眼睛。
蕭瑤咬著唇,抬頭看著她,眼眶微紅,囁嚅道:
“要是當時我看見三皇兄後,我能多想一點,再不濟便將此事告訴你,你這麼聰明,一定會前去調查一番,保不齊他就逃不出死牢,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發生!”
當時她與葉昭榆逛街時,看見的人影一定是蕭如頊,想必他那時剛逃出死牢。
怪她毫無警覺,放任了禍端的發展。
葉昭榆眼睫輕眨,嘆了一口氣,走過去拂去她眼角的淚,輕笑著開口。
“少怪自己,多怪他人,過去的事再糾結就沒意思了,以後多留個心眼就好。”
蕭瑤嘴一扁,倒頭撲進她的懷裡,“嗚嗚嗚,葉昭榆,長腦子好難啊,我感覺我長不出來!”
秋風寥寥,拂滿盛京長道,暮鼓鏜鏜,崔發落日向晚。
裴朝漫無目的地走在人影幢幢的長街上,周圍繁華依舊,遊人如織。
偶有少年打馬而過,馬踏斜陽,意氣風發,連帶出一群綽約少年,說說笑笑的打馬走遠,引得無數人抬眸張望。
“唉,總感覺少了點什麼?”有人看著那群走遠的少年,如是說。
“少了點熱鬧,要是郡主還在京城,京城不知道熱鬧成什麼樣子了。”
“是啊,這個時候,應該是郡主領著一眾紈絝子弟策馬遊街,驕縱張揚,聲勢浩大,連路過的狗都要避避風頭!”
“哈哈哈哈,是郡主能幹出來的事!”
“話說……黎州之圍已解,郡主何時歸京?”
裴朝清淺的目光落在天邊逐漸下沉的光暈上,手中握著一本書冊,寬大的袖袍被微風吹起,衣袍落拓,身姿清瘦。
耳邊充斥著周圍人的討論,卻始終逃不過一個人的名字。
腦中又響起剛剛太傅的嘆息,“盛安那丫頭看起來好相處,實則骨子裡透著幾分淡漠,真正能被她歸為自己人的,就那麼幾個,你若沒有真心,這輩子都別想在她心上留痕。”
裴朝指尖摩擦著書冊,眼底露出幾分淡笑。
世間最薄不過感情,最涼不過人心,自他苟活於世,待人,七分便夠,待事,五分足矣。
十分的真情,少之又少,連他自己都不知曉,他對郡主,付有幾分。
只知,黎州之亂傳入朝堂,他的心也隨著整個朝野動盪。
跋涉千里,入仕為官,本是不想再見稚子請纓,更不想她再擋在眾人之前。
可偏偏,事與願違,重兵圍城之際,她依然是被推在最前的那一個。
明明中原有萬千士卒,可總是連一個她都護不住。
她身處權利中心,周身佈滿重重危機,一不小心,便能讓她如此番一般,身陷囹圄,做困獸之鬥。
於是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