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廊間雨落未止,月影流轉幾程,一聲嘆息驀然散在雨中,帶著宿夜悠久的無奈。
“準備何時下來?”
女子靜靜站在廊間,風雨早就打溼了全身衣衫,抬眸看著高牆之上,面容清冷,淡聲啟唇。
話音剛落,一陣勁風驀然帶斜三千落雨,一道身影緩緩落在廊間,周身皆被大雨淋溼,墨髮緊緊貼在頸間,罕見的帶著幾分狼狽。
他抬眸看著離他幾步之遙的人,雙眼發脹,雨水不斷順著他的下頜滾落,抿著唇,緩步朝她走去,嗓音嘶啞。
“你怎麼知道我來了?”
今夜雨大,她該聽不見聲響的。
“你的目光,很炙熱,連雨簾都攔不住它。”
他來了許久,也看了她許久,今夜不知為何,遲遲不肯走下。
聞言,蕭如曄頓時抬不起步子了,訥訥停在原地,看著近在咫尺的人,心中壓抑的酸楚頓時被無限放大,眸中帶著一絲哀慟,喃喃開口。
“我本以為,我遇之人,皆為篝火烈酒,縱使經過千百次的風浪,心不枯,血不冷,依舊能夠傲立潮頭。
可如今才發現,那不過是天真的笑柄,少年安得長少年,人情哪能久經風,最後不過都是,殊途陌路,情淡血冷。”
風將他的哀鳴散在雨中,不知過了多久,又吹起了一道輕緩平靜的語調。
“自己是炙熱的便好,無需管他人的荒涼,無人之路,沿途自有風雨作陪,不孤。”
她生來便在走一條萬物失色的路,聽遍風雪,觸遍寒涼,卻未曾失路。
因為,在她心間始終矗立著一座熾熱的燈塔,風雨不移,霜雪不滅,足夠她走完這晦暗的一生。
蕭如曄怔愣的看著立在廊間的女子,四周風雨如晦,她亦平靜翩然,大雨澆不滅她一絲一毫的孤傲與熱烈,她即此間最怦然的高塔。
他心中的闇火終是遇風點燃成了熱淚,驀然間,柳清瞳感受到一滴液體砸在她的指尖。
燙的她的指尖頓時顫了顫,長睫微眨,音色輕緩。
“哭了?”
“是雨。”
蕭如曄紅著眼睛開口,看著微微蹙了蹙眉的人,抬手想去撫平她的眉心,卻又在將要接近時偏了半寸。
替她擋了擋眼前的風雨,眸色溫灩,唇角扯出一抹淺笑。
“世間豈有忘憂草,浮生難尋解語花,今夜本來欲借沉醉換悲涼,卻不曾想,逢遇解語得忘憂。”
柳清瞳輕輕笑了笑,隨後轉身便往屋內走去,音色清倦。
“酒一直溫著,總覺得你某天便會回來,今夜相逢,飲一番去去風塵。”
她總以為,每次相逢,都是他匆匆縱馬從遠方趕來,可他們不過只隔了幾條街,幾堵牆。
他從來沒去過她想的遠方,也不是她心裡策馬揚鞭的少年郎。
蕭如曄站在廊間,看著她進進出出搬來一罈酒與一張琴,就著廊間風雨坐下,指尖輕輕撩撥琴絃,悠揚的曲調頓時和著風雨緩緩展開。
他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身上,心頭熱意難消。
捻了捻沾著微雨的指尖,緩步走過去坐下,一身水汽侵染著她的曲調,溫熱的酒水澆不滅暗暗滋生的渴求。
可她嚮往自由,他自身便難自由,因此,不敢靠近,不敢期許,不敢衷情……
鏡裡花難折。
原來他看她,恍若鏡花水月遙不可及。
手中的酒不斷灌入喉中,滿腔的難耐與酸楚被酒勁攪翻。
隨後他不管不顧的湊到她的身邊,拉著她的衣袖,桃花眼眨了眨,喃喃開口。
“我今日很難過。”
“嗯。”
蕭如曄:“……”這就沒了!?他很難過唉!不應該再安慰安慰他嗎!
似是察覺到他的想法,柳清瞳空洞的眼眸望向他,眼尾下垂,緩緩開口。
“今日彈的是《離憂》,可聽出來了?”
蕭如曄怔了一瞬,隨後鬆了手中衣袖,靠著牆,靜靜聽著耳邊悠揚熨帖的曲調。
她不愛說話,琴語乃心語,離憂即忘憂。
某時夜雨停泊,他望著空中早已被淋溼了的月亮,聽著耳邊琴聲停止,眸光動了動,輕聲開口。
“柳姑娘想要如何渡過一生?”
柳清瞳望著漆黑一片的眼前,感受著風過長廊,喃喃開口。
“想走出這個院子,想彈盡天下韻曲,想窮盡山川河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