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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崇肅公主扶棺歸去,城郊十里白服,漫天白紙翻飛,言說著定安侯的功績與生平。
謝太傅領著一眾學生,站在十里長亭,目送著黑棺遠去,眼中佈滿滄桑。
他這已經是送上一代的第三個學生離去了,都是天妒英才,悲骨難續啊。
他抬手將手中白紙拋灑,老淚縱橫,隨後拒絕身邊人的攙扶,拄著柺杖蹣跚離去,背影蕭索蒼涼。
他再也不收徒了……
是非明鏡改,賊子亂黑白,聖賢無一用,丹心已作古。
他教的聖賢書,辯不過黑白曲直,十里琅璫……
隨著靈柩離開,盛京又飄起了小雨,陰雲密佈,天光不明。
黎宿踩著黑色錦靴,身後跟著大盛內侍,斂著鳳眸,神情沉寂肅然,穩步朝著貼滿封條的定安侯府大門走去。
剛一靠近,圍在周圍計程車卒瞬間拔刀,內侍抬手舉起手中令牌,眾人見狀,紛紛收了兵刃,將路讓開。
隨後內侍轉頭朝著背手而立的人一拜,嗓音尖細,面容恭敬。
“陛下說了,攝政王可以前去向郡主辭行,只是,別誤了時辰便好。”
黎宿鳳眸眯了眯,墨色衣襬被風一吹,獵獵作響,她背手朝著往大門內部走去,周身威儀不露而顯。
剛踏進門,便見整個侯府一片靜謐,偌大的府宅中找不出一個人影,只餘滿院白綢在細細密密的雨中飄揚,悽切悲絕。
她嘆了一口氣,長睫上沾著雨珠,眼中說不出的物是人非。
隨後穿過層層洞門,來到靈堂,看著跪在蒲團上的人,身影消瘦至極,不復往昔神采,清寂的眸光動了動,抬腳走了過去,音色沉緩。
“節哀,斯人已逝,留下的人更要往前。”
葉昭榆並未回頭,只覺一陣冷風被人挾卷而來,她長睫顫了顫,喃喃開口。
“又下雨了嗎?”
“下了。”
“去年,也是這個時候,四海烽煙起,謝歸從中原趕回大漠,我病倒黎州,雨落了一整個夏天……,我們,已經有兩個夏天未能好好聽過蟬鳴了……”
他們在最熱烈的季節,屢屢遭到最大的風雪,隨後捧雪塑心,再上歧路。
黎宿嘆息一聲,垂眸看著她眼底的空洞與破敗,眸色複雜。
“有多久沒睡過了?”
“不知道,只知道不能閤眼,只要一閤眼,便能看見我這一生的悲慼。”
生途淬滿陰毒,落地成殤,一生如勞燕,卻怎麼也飛不出那萬重宮門。
身後細雨穿堂,吹散餘溫,好似夏枯春萎,至此再不逢春。
黎宿看著落滿悲情的身影,嘆了一口氣。
這世道給他們的時間太短,還未攀登,便已落地。
幾日前的風雨,吹敗了昔日盛京驚才絕豔的三位少年。
一個天命風流,心繫天下,一個意氣風發,劍挑中原,一個赤子肝膽,襟懷磊落。
她嘆了一口氣,酒要多烈,才能慰藉餘生,人要多誠,才能抹去猜忌。
終究是這腐朽的王權,玷汙了少年的赤忱。
她抬腳走近,對著空蕩蕩的靈堂一拜,隨後轉頭看著垂著頭的人,鳳眸幽沉。
“本王近日整理纖兒的遺物時,發現了一封遺書和一些殘肢,她在信中說,自本王跌落山崖,她落入那些人的手中,她便再也沒有出路。
她們逼她必須死在四海盛宴前夕,她的死訊若沒有在第二日傳遍中原朝堂,下一次斷的便是她父親與弟弟的頭顱。
她曾嘗試過反抗,第一次收到了父親的右耳,第二次收到了弟弟的左手,第三次是父親的眼珠。
她便再也不敢動了,就算我們將她救出,也打不開她背後無盡的枷鎖,只要她的死訊不出,南坻那邊的刀頃刻便會落下。
她不敢賭,也賭不起,寧願赴死他鄉,也不敢冒一點風險,因為那時箭已經在弦上,本王趕不回去,她父親,弟弟的命需要她的命來延續。”
黎宿說完後,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去,黎朔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,為了那個位置,竟連自己的女兒都捨棄。
她壓了壓眼中的怒火,看著地上的人,面容冷寂,沉聲開口。
“那日事發,本王見其他各國不查死因,只一味咄咄逼人,便覺是有人做局,引你們落馬。
而見到那封遺書後,本王更確信是有人威逼或利誘各國使臣,故意用人命來陷你們於不義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