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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晌,竹蓆上的兩人對望了一眼,又同時望向軒窗下的李隆基。
“安樂公主真是好手段,一下就折了太子一隻臂膀。”
張千浚急道:“那芸娘究竟是不是秦重侮辱的!”
“不是。”李隆基冷靜地道:“太傅秦業素來重視名聲,不會准許兒子做這樣的事,侮辱你妻子的,另有其人。”
“是誰?”
張千浚雙目猩紅。
李隆基心裡已經大致有了答案,只是現在還不適合告訴張千浚。
“你先留在本王的衛隊裡,會有人教你刺殺之術,學成之時,自然知道仇人是誰。”
“多謝郡王!”
張千浚目光堅定。
“力士,給張千浚二百兩,讓他料理芸娘和張三的喪事。”
“阿耶?”
張千浚徹底懵了。
高力士從竹蓆上起身,拿出二百兩銀子交給張千浚,神色頗為不忍。
“你父親撞城門自殺了。”
張千浚痛哭流涕。
李隆基淡淡地道:“堂堂七尺男兒不能為妻子老父復仇,光哭有什麼用!”
張千浚聞言一抹臉上淚水,大聲道:“多謝郡王教誨!”
言畢,行了禮,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高力士望著張千浚的背影,輕嘆一聲:“好好的一個家,不到一日,家破人亡。”
“還不是安樂公主造的孽!”
竹蓆上那位虎背蜂腰的將軍輕嗤一聲,眼中盡是憤恨。
高力士跪坐回竹蓆,與男子推杯換盞,“陳將軍,你久在長安,又是千騎營長官,應該對京城的事較為熟悉吧。”
陳玄禮嘆了口氣:“安樂公主現在是無法無天,聖人驕縱這個女兒,惹了不少禍事,相王府也幾次被她算計,幸虧老王爺步步退讓,不與她正面交鋒,都做到這等地步了,可她還是咄咄逼人,相王府的處境不容樂觀!”
高力士蹙眉道:“說來也是奇怪,神龍之變以後,聖人為什麼要繼續重用武家的人?則天順聖皇后(武則天)已死,按道理聖人與丞相張柬之等人應該將武家的人盡數誅滅才是!”
陳玄禮茫然地搖頭:“我也不明白,本來應該被族誅的武家,不僅沒有敗落,反而比則天順聖皇后她老人家在的時候,還要囂張”
“那梁王武三思頻頻出入後宮,與韋后、上官婉兒糾纏不清,可聖人不僅不聞不問,還多次下榻武家,給足了榮寵。”
“聖人難道是糊塗了?還是被他們下了蠱?”
高力士氣憤地將手中的酒樽墩在案上。
李隆基冷靜地道:“聖人不僅沒糊塗,相反,他老人家十分精明。”
高力士和陳玄禮都是一怔。
陳玄禮立刻正色跪起,行了一禮:“請郡王賜教。”
李隆基拿起案上的酒壺,自斟自飲道:“神龍之變,聖人得阿耶相助,才能登上帝位。飛鳥盡、良弓藏,現在的相王府不再是從龍功臣,而是時刻籠罩在他頭上的陰影,是心腹大患,你若是聖人,會怎麼辦?”
陳玄禮啞然。
“阿耶(父親)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嗣,曾經還做過一段時間皇帝,這樣的相王、這樣的相王府,聖人怎能放心?”
“梁王武三思雖然名聲不好,但他平素與相王府關係不睦,恩寵武家來制衡阿耶,是最好的手段!”
陳玄禮和高力士恍然大悟。
“郡王久在東都洛陽,卻能將長安城的形勢分析的如此透徹,在下佩服。”
陳玄禮心悅誠服地看著眼前二十多歲的李隆基,這樣果敢冷靜的男子,才是李唐中興的希望。
“韜光養晦是阿耶最明智的選擇,聖人現在絕口不提神龍之變,就是在刻意淡化相王府的功勞。”
“聖人自己的一雙兒女——安樂公主與太子李重俊鬥得如火如荼,我們靜觀其變就好。”
陳玄禮頷首:“郡王說的有道理,只是我們真的不出手相助太子?”
李隆基搖了搖頭,“太子不值得輔佐,他....太蠢了!”
……
太子李重俊沒有聽到自家堂兄對他的評價,此刻他正在太子府裡大發雷霆。
“你這個蠢貨!”
李重俊坐在紅木雕花榻上,揚手給了太子妃楊氏一巴掌,打得她精心梳就的髮髻散落了一半,模樣狼狽之極。
“太子息怒。”
“息怒?讓我如何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