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樟木箱底的《昆蟲圖鑑》帶著陳年墨香,小滿的手指剛碰到銅鎖,"咔嗒"一聲輕響驚醒了沉睡的歲月。外婆佈滿褐斑的手突然按在箱蓋上,老花鏡滑到鼻尖:"又在翻我的寶貝?"
少女慌亂中抓起書擋在胸前,封皮掉漆處露出暗紅色痕跡,像乾涸的血跡。外婆從圍裙口袋掏出手帕擦拭,忽然抽出一片楓葉書籤:"這是你五歲時說,要當我的書籤守護者。"金色的葉脈突然泛起微光,一滴眼淚正巧落在葉片中央,整個房間被淡金色霧氣吞沒。
當小滿再次睜開眼睛,腳下是潮溼的苔蘚。螢火蟲聚成流動的星河,樹冠間垂掛著水晶露珠。透明翅膀擦過耳畔,月白長袍的精靈懸浮在空中:"歡迎來到記憶森林,我是琥珀,負責修補破碎的時間碎片。"
順著精靈指引望去,老宅爬滿藤蔓,二樓窗戶透出昏黃燈光。1985年的暴雨瘋狂敲打玻璃,馬燈在狂風中搖晃。穿藍布衫的少女衝進火海,懷裡的鐵盒墜地,畫作如蝴蝶散落。"快躲開!"琥珀抓住小滿的手腕。火焰吞噬房梁的瞬間,少女左眼下方的淚痣在火光中閃爍。
廢墟中的半幅水彩畫上,向日葵田野旁寫著"給未來的小畫家"。琥珀的聲音染上哽咽:"火災那天本該逃生的朋友把機會留給她,自己卻再也沒醒來。"小滿的指尖撫過焦痕,突然明白為何外婆總鎖著顏料盒——那些泛黃的塗鴉本藏在衣櫃夾層,每張畫角落都藏著"小滿"的名字。
黎明前的森林籠罩在淡紫薄霧中,琥珀送小滿回到現實。外婆正在煮桂花粥,蒸汽模糊了眼角的皺紋:"媽媽臨走前說,要是遇見愛畫畫的孩子,就把畢生積蓄換成最好的顏料送給她。"閣樓門吱呀作響,褪色的油彩上,十二歲的小滿正在給向日葵上色,旁邊蠟筆寫著:"等我長大了,要畫出全世界最美的花園送給媽媽。"
美術比賽那天,小滿捧著獲獎證書跑進老宅。外婆在院子裡侍弄向日葵,金黃花盤在陽光下閃爍。老人家轉身時,小滿看見她左眼下的淚痣在笑:"其實我早就發現了。"鐵盒裡裝滿塗鴉,最底下壓著張泛黃的紙條:"致我的小畫家——願你能永遠自由地畫出心中的春天。"
暮色漸沉,小滿展開新買的油畫布。調色盤擠滿翡翠綠、矢車菊藍和夕陽紅,金粉從筆尖灑落,化作星辰般的碎屑。當最後一抹金黃落在接骨木樹梢,書架上突然多出幅裝裱精緻的畫——扎羊角辮的女孩和戴老花鏡的老太太坐在花海中,發光的楓葉書籤飄在中間,樹下埋著半個世紀的秘密。
月光漫過窗臺,玻璃罐裡的昆蟲標本旁多了枚琥珀標本,封存著發光的楓葉和只小手繪的精靈翅膀。樓下傳來熟悉的銀鈴聲,小滿衝下樓時,外婆正踮著腳往門框上掛新畫框。暖黃燈光透過薄霧,照亮兩張相隔三十年的笑臉,畫中人手中的楓葉書籤正輕輕顫動,彷彿在低語:有些秘密,需要勇敢的人才能聽見;有些愛意,終將在時光的裂縫中綻放光芒。
月光漫過窗臺時,小滿發現油畫布邊緣不知何時泛起了銀色紋路。她湊近細看,那些細密的線條竟是無數個微小的"謝謝"字,像是被星光凝固的呼吸。畫框突然發出輕響,檀木表面浮現出一道淺淺的刻痕——正是記憶森林裡那棵接骨木樹的年輪圖案。
閣樓的樟腦香忽然變得濃郁起來。小滿踮著腳尖推開頂層儲物櫃,積灰的天鵝絨盒子裡躺著一本燙金日記。翻開扉頁,褪色的鋼筆墨跡寫著:"致我的小守護者——當你在二十年後的某個黃昏,發現這本日記時,請帶著勇氣來尋找答案。"
日記本里的每一頁都夾著楓葉標本,葉脈間用極細的針尖刻著密密麻麻的文字。小滿讀得眼眶發燙,原來外婆每天深夜都在記錄著她成長的點點滴滴:第一次喊出"媽媽"時的奶聲奶氣,幼兒園塗鴉課上把太陽畫成方形的趣事,還有去年生日時偷偷往她顏料盤裡撒亮片的小惡作劇。
最令她驚訝的是最後一頁,日期停留在火災發生的前三天。"今天收拾畫室時,發現了小滿小時候藏在牆縫裡的秘密。"外婆的字跡突然變得顫抖,"那幅《全家福》裡其實藏著我們的約定"
窗外驟然響起急促的雨點聲,油燈在穿堂風中搖晃出細碎的光影。小滿感覺有溫熱的東西滴在脖頸上,伸手一摸,竟是鹹澀的淚水。她這才發現不知何時,外婆正蜷縮在藤椅裡,老花鏡滑落到鼻尖,手裡緊緊攥著她小學時的塗鴉本。
"媽媽"小滿輕輕喚了一聲。老人家猛地驚醒,佈滿皺紋的臉頰上泛起紅暈。她慌忙用袖口擦拭眼淚,卻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墨水瓶。棕黑色的液體在宣紙上暈染開來,漸漸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