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宇文博辯出撫琴之人必是楊玄瑛,猶豫一陣,也不知是被琵琶攝神,還是始終放不下心中惦念,順著琴聲,沿著溪水,一路尋去。行至個山丘半腰村前,他遙遙望見一名素衣少女半抱琵琶,獨坐村外溪畔,纖影倒印於水,與玉輪清暉相映,瑩紆霧綃,雪落輕裾,隨漣漪微漾,沉淪曼舞,浮瀲悠揚,瓌姿瑋態,宛如嫦娥逐月,青女鬥霜。
宇文博遠遠立在那裡,定睛細看,那少女果然是楊玄瑛,只是見她垂首撫琴,專心致志,宇文博也不便冒昧上前打斷,於是悄然走近她身後,佇足側耳聆聽起來。直至這一曲彈罷,楊玄瑛緩緩站起身來,輕嘆一口氣說道:“雖是一曲'阿蘭若念處',卻難捨離欲界五欲五蓋,心亦難入空寂居,還教宇文將軍見笑了。”宇文博聽得痴迷,經楊玄瑛一說,方回過神來,才知楊玄瑛早已察覺到他在身後。原本宇文博心中記掛楊玄瑛下落,此時見她一切安然,也算了了一闕心事。可突然相見在此,一時間又不知該說何話,宇文博只能說道:“此處山明水秀,又處深山之中,遠離紛擾,姑娘隱居在此,確實不錯。”楊玄瑛回過頭來,苦笑一聲說道:“雖然身是逍遙,可心猶如獼猴著黐,凡夫之人終難脫世俗所縛,又如何能像宇文將軍這般斷那魔旬來擾。”宇文博無言以慰,只得問道:“姑娘可尋到內使令了?”楊玄瑛哀聲說道:“事到如今,找沒找著,又有何區別,小妹只願此處這清貧日子不再被人而攪足矣。”宇文博點頭說道:“如此也是甚好,江南叛亂將定,這也算個好安身之處了。”楊玄瑛聽罷不再言語,只是抬頭望著中天那輪圓月。
二人沉默甚久,忽地一陣寒風吹過,秋涼之意讓楊玄瑛不禁打了一個寒戰,微微哆嗦。宇文博見狀,解下自己金甲上披肩,踱上一步,輕柔替她披在肩頭,隨後說道:“秋夜甚涼,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,在下也不便叨擾,就此告辭了。”說著他正轉身欲走,又聽楊玄瑛心事重重說道:“今日乃是秋夕,聽說南朝金陵人多愛在這秋夕之夜賞月盡歡,只是這一輪孤月,玉露生涼,冷若冰霜,而那廣寒宮深處,也只留嫦娥獨舞,空抱悽惶,真不知這歡從何來。”原來自那東晉袁謝牛渚玩月成一佳話以來,建康一帶王孫貴族、富家巨室、文人騷客、才子佳人紛紛效仿,愛在八月十五秋夕月圓之夜,羅列玳筵,泛舟酌酒,爭鳴瑤瑟,臨軒弄月。宇文博與楊玄瑛一樣同是北方人士,自然也無此習俗,經她這一說,宇文博雖知她言外有意,卻也難以安撫,於是說道:“南朝人只知飛觴醉月,溺於浮靡,才會為我大隋所亡,姑娘不要再胡思亂想了。”楊玄瑛說道:“如今大隋也是山河凋零,眼看就要步南朝後塵,宇文將軍一心護隋,難道就沒想過到頭來多半還是一場空嗎?”宇文博說道:“在下既受兩朝聖恩,自當盡這一份全力,至於將來之事太過飄渺遙遠,當下也不敢多想。”說著抬起頭去,正見楊玄瑛凝視自己,不禁臉上一辣,想要避開她目光,卻是不能。
二人對視良久,楊玄瑛忽然柔聲說道:“此處猶若五柳先生筆下桃源仙境,沒有俗事所擾,宇文將軍就不想在此處過些自在逍遙日子?”看來這江南柔秀山水,確實也磨去了她那份戾氣,此時她這嬌妍神態,與那御龍橋前、避雨臺上竟判若兩人,突然間直教宇文博覺得有些陌生。只是此刻眼前的楊玄瑛,帶著幾分依人媚態,如似玉軟花柔,楚楚可人,更讓人心生愛憐,教人心旌搖搖,慾火中燒,可轉念又想到明日出山就是定乾坤的決戰,魚俱羅一番希望都寄在他身上,如何能輕易負人,宇文博終於還是強奈心猿意馬,狠下心腸說道:“時日不早,姑娘還是回去休息吧。大軍決戰在即,在下也得早早回營去了。”楊玄瑛聽罷一怔,雙眸掠過一絲失望,轉而又現出一如即往的那副淡涼,扭過頭去,哼了一聲冷冷說道:“那小妹就祝將軍旗開得勝,衣錦還鄉。”這正是:
幾度秋風悽吟,怎堪寒露深凝。
多嘆落花有意,長恨流水無情。
而與此同時,劉元進南下援兵正紮營錢塘水南岸永興縣,與魚俱羅的隋兵對峙,由於北面尚須防備已渡過長江的吐萬緒,其主力一分為二,故此在此處的義軍較之隋兵,略顯單薄,正處下風。劉元進也在帳中與手下諸將苦思破敵之法,無奈管崇、朱燮二人尚在吳郡作戰,無人商討,他也頗為苦惱。此時正值前線探子來報,隋軍紮營山陰縣,是夜有兵馬調動痕跡,主營正緩緩向西北永興推進,想是其已做足決戰準備,於是劉元進便下令義軍即日拔寨,於會稽山北麓餘脈高地陳兵,以期佔據有利地形,再拼死力抗隋軍。這軍令剛一出口,忽然帳外一人笑道:“大哥若聽小妹之言,早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