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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兩行清淚頓時流過，喟然長嘆後鬆開，拿出床上的白帕，指腹沾了嘴唇血跡點在上頭。做完這些，他便抱著虞歸嫿躺下去，還點了她的啞穴，虞歸嫿只能在他懷中哭到抽搐，痛恨到痙攣。
“杳杳乖一些，睡一覺就好了，等你醒後吃了迷憶丸忘掉一切，我們重新開始，你還是會很喜歡我的對不對，我現在不會逼你，會等你心甘情願，”他輕撫她的臉，擦拭源源不斷的淚水，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。
虞歸嫿也不知何時睡著了。
***
入夜，寒風凜冽，城牆之上。
她是被冷水潑醒的，刺骨寒意遍體襲來，睜開眼就看到雙綴了珍珠繡花的翹頭履，往上是鵝黃色長裙，再往上是個面若桃花的女子。
白清菡滿目怨毒，“好啊，沒想到會是個勾人的狐媚子！”她蹲下身揪住虞歸嫿的衣襟，氣到面目猙獰，“我把夫君讓給你那麼久，也是時候該付出代價了！”
虞歸嫿還沒有緩過來，就被她拉扯到城牆圍欄，飛雪並未停只是變小了，而對面掛了幾十具快成冰雕的屍體，有些沒了四肢有些沒了下身，觸目驚心。
那是她的父皇和兄長阿弟們，還有戰死的武將，寧死不屈的文臣和世家大族長老。
“看清楚了，你的父皇是邕親王殺的，你的皇兄們是殷蘅殺的，還有你那兩個乳臭未乾的皇弟，被殷昊五馬分屍給折磨死的！”白清菡貼著她的耳畔說道。
她笑聲尖細:“至於你這位金尊玉貴的永安帝姬，是歸我來殺！對了，你幾位皇嫂可是被扔到軍營裡，太子妃也就是你的長嫂，可是身懷六甲呢。”
虞歸嫿如同墜入深淵般，她眼睛瞪大得像要蹦出眼珠子，眼眶蓄滿氤氳淚花，猛然奪眶而出，淚水決堤。
邕親王的次子殷昊就站在後頭，聞言滿是戲謔出聲:“嫂嫂別急啊，這永安帝姬貌美無比，連三弟都垂涎已久，不妨先給我玩玩，再送給嫂嫂折磨。”
白清菡冷笑一聲，把虞歸嫿推倒在地，殷昊走上前，用鞋尖勾起她的下巴，打量一二很是滿意:“嗯，確實是個美人坯子，難怪大哥才如此不捨。”
說完，殷昊便立馬改口:“可也沒有嫂嫂貌美，嫂嫂在大哥心裡才是第一。”
白清菡冷聲道:“要玩就趕緊。”
虞歸嫿已經回過神，整個身子都在顫抖，是恨不是冷不是懼怕，她雙眼猩紅像銳利刀鋒般看著面前的兩人，像只欲要進攻的猛獸。
殷昊和白清菡竟被這眼神給唬住。
“來人，把她拖到裡面扒光衣裳，”殷昊下令，聲音卻不似方才那樣輕狂。
虞歸嫿低頭闔眼落下幾顆帶血淚珠，城牆外頭已經布上薄薄一層白雪，因此很是醒目，淚中帶血，得多痛多恨！
她猛然站起身，抽出殷昊腰間配劍，明晃晃的劍光閃過，想要把這兩人砍死，卻被殷昊拉著白清菡躲開。
虞歸嫿自知現在不能殺死他們，萬念俱灰下站到圍欄石柱上，漆黑的夜空突然乍現道紫色雷電，“轟隆隆”如排山倒海驚人。
照明這片還殘留戰後慘狀的國都，也照亮她毅然決然自刎的模樣，脖間鮮血似噴泉般湧出糊了滿臉，飛濺到白清菡和殷昊的臉上。
她用盡力氣嘶吼:“想要我虞歸嫿的命，就憑你個世子妃和庶子，還不夠格，若有來世，定將加倍奉還！”
手中劍脫落掌心，人也往後倒去，像片落葉隨著雪花飄下，隨著鄞朝覆滅墜落，過往記憶似走馬燈般閃過，她這一生幸福卻不美滿。
“杳杳，父皇會回來陪你過生辰。”
“杳杳，你長嫂快臨盆了你會有小侄兒。”
“杳杳，皇兄定提那負心漢的頭來贖罪。”
“杳杳，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，別哭。”
“杳杳，等皇兄回來再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“杳杳，皇兄力氣大能殺敵，放心好了。”
“阿姐，我自幼習武，能上陣殺敵的。”
“阿姐，我不怕，要帶著九弟活下去。”
“杳杳，母后拼命也會護住你們。”
……
她的脈搏以驚人的速度消失，眼皮再也睜不開，卻清晰聽到有人在哭得肝腸寸斷，不知是淚珠還是雪花落在臉上，泛起須臾的陰冷，耳畔一直迴盪句話:
“對不起，是我來晚了。”
最後，什麼也聽不見了。
死的時候才十六歲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