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道是天長日久練出來的本事,繡露確實是有些灶上功底,可她年紀小,吃過的用過的好東西也不多,用料總愛儉省,讓她放半勺料,她總要減幾滴,這毛病你們得想辦法讓她改了。我們行內有句話,叫苦孩子六年不能跟大席,除了怕不懂規矩之外,就是怕他省柴省料誤事。”
“你是說繡露做魚丸少放了料?”
“胡椒,料水,都少了一點兒,許是這手在鍋上少抖了一下。”
蘇錦羅並不懂做菜,看著羅庭暉掐著小手指尖兒比出那麼一丁點兒,她的眉頭皺了起來:
“這麼一點差別你都吃得出來?”
羅庭暉沒說話,把魚丸連湯一併吃了。
“畢竟我不光是個廚子,也是個酒樓的東家,做的菜多,見識的廚子和幫工也多。”
說完,他從腰上裡解下了一個布袋,放在矮桌上。
“這次的事兒勞煩你在中間說和,你們新的畫舫要開新席,這是我讓人從金陵尋來的幾道時興菜色,聊做添彩。”
蘇錦羅從榻上下來,拿起不起眼的布袋開啟看了看,小心收好,如折葦般對著羅庭暉行了半禮:“羅東家為了您那堂姐,真真是有心了。”
香閣裡暖意融融,坐在矮桌前的羅庭暉連衣袍外面的緞面罩甲都還穿得整齊,聽見蘇錦羅的誇讚,他只是笑笑:
“與人交易總講究個你情我願,我要從我三伯孃手裡拿到三房的信物,也該送她一家團聚。”
“羅東家是難得的善人。”
“交易往來,說不上善或不善。”
被人稱作“維揚三絕之首”的蘇錦羅也在矮桌旁坐下,單手撐著頭,抬眸看著面前過分俊美的少年郎君。
“陳家那人是個禽獸貨色,若是您不出手,羅家的九娘三兩年間就會被他打死,羅家三房的夫人身子孱弱,得了愛女死訊只怕也撐不了幾天,羅五郎更不必說了,整個維揚城都知道的草包人物,等到羅家三房家破人亡,您收回那信物也是理所應當,根本不必費這般周折,欠下馮官人和許推官兩份人情,也不必與陳家對上,平白多了後患。”
閒著的那隻手提起酒壺,又將羅庭暉面前的酒杯斟滿。
蘇錦羅的一雙眼睛像是藏了霧氣在裡面,顧盼之間就有情絲流轉,幾乎要把人的心都籠了去:
“旁人也算了,羅東家,我來維揚兩年多,也聽了許多舊事,當年您家中出事,羅家三房可是第一個跳出來,反對您接管盛香樓的。只消冷眼旁觀,就能將從前舊仇一併報了,換了是我,我定不會插手。”
羅庭暉手中把玩著從三房得來的木牌,明明是有一副能令百花逢迎的樣貌,卻在蘇錦羅的眸光裡像塊兒石頭。
“我三伯父都死了三年了,他死之前在病床上痛苦難捱,我帶著盛香樓蒸蒸日上,哪有空閒搭理他?我若真的冷眼旁觀,就有兩條……三條人命折在了裡面。我自然不算什麼善人,卻最不喜歡看那種丈夫殘暴、兒子狠毒,最終是讓母親、妻子、女兒受災殃的戲碼。”
燈火照在他的發頂,他之前將帽子解了,頭上只一個銀簪束髮,簪頭是如意紋樣式,不像時新的款式,在烏黑的髮間卻格外勾人眼目。
“至於說欠下人情,朋友之交,來來往往都是尋常事。就像我與蘇娘子,可從來不必提人情。”
他言語灑脫,蘇錦羅卻一直記得他方才送走馮官人時候的神色。
滿口是“交易”的羅東家,對差點害了他族姐姓名的陳家是真的存了殺意的。
與至親論交易,與九流交朋友,羅庭暉實在個妙人。
偏似人間一縷風,東來西走,兜轉寒霜,也催新綠也殺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