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 鋦鍋王的賭局 (第2/2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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驀地,身後響起了一陣熟悉的動靜:“馮師傅,看你平素挺蔫的,竟也敢單刀赴會,佩服佩服!”
是那個黑臉漢子。馮老六怒目而視,問:“你是誰?為何要搶走我妻子月娘?”
“承蒙山裡的兄弟們看得起,送我個綽號插翅虎。”黑臉漢子回道,“我請你來,當然是為了繼續賭,分出個高下。”
沒想到,他就是黑風山的二當家。馮老六下意識地摸摸腰間的剔骨刀,豪氣頓生:“我馮老六鋦鍋無數,除了你的黑鍋,還沒失過手。說吧,第三樣是什麼鍋?”
插翅虎欲言又止,轉了話題:“你應該清楚守城官兵在查什麼吧?”
不光馮老六,滿城百姓都知道,縣衙於三日前釋出了告示:七日內,所有郎中、裁縫均不得出城,誰敢抗令,嚴懲不貸。官兵翻看的,就是城中此類人等的畫像。
“在襄鄴城,亡者入土有個規矩,馮師傅也清楚吧?”插翅虎說。三日前,襄鄴城縣衙集結全部捕快,協同守城官兵傾巢而出,摸上黑風山直搗匪巢。那一仗,直打得天昏地暗,數百山匪屍橫遍野。遭此浩劫,當是內部出了細作。廝殺之中,大當家跳澗狼與陳捕頭狹路相逢,鬥到一起。論功夫,跳澗狼技高一籌,可陳捕頭陰險狡詐,竟挾持孩子作為人質。結果,跳澗狼身中數刀,慘死荒野。
聽到這兒,馮老六高興地叫道:“善惡有報,他早就該死!”
“你真是愚不可及,是非不分。”插翅虎眼含熱淚回道,“天下太平,誰願為匪?苛捐雜稅壓得人沒了活路,大哥才會帶我和眾兄弟落草黑風山,並嚴令只劫為富不仁的大戶,不欺貧寒百姓。官府圍剿,實為覬覦我們的財物。月娘遭遇不測,欲行不軌的是陳捕頭,施救的人則是我大哥跳澗狼。”
馮老六哪裡肯信?突然,他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呼喊聲,是月娘!
在兩個山匪的攙扶下,月娘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密林中。她的精神狀態居然好多了!馮老六又驚又喜,急忙奔了過去。月娘說:“我來到匪巢後,看到了跳澗狼,頓時就恢復了清醒,我確實是被跳澗狼救的。”
突然,插翅虎雙膝一屈跪在了亂石突兀的山路上,“咚咚咚”便是三個響頭:“馮師傅,求您了。放眼襄鄴城,也只有你能接了這個活兒。”這個活兒不好接;因為這個鍋非同一般,叫——羅鍋,也便是黑風山匪首跳澗狼!
馮老六感激跳澗狼救了月娘,當即答應了插翅虎的請求。跨進匪巢,馮老六看到了跳澗狼的屍首,高高的駝背被朴刀削掉臉盆般大的一塊,其狀慘不忍睹。依當地風俗,亡者下葬,理當全身全體,不然,將無顏面見父母與先人。而官府嚴禁郎中、裁縫等出城,其用心也堪稱歹毒:跳澗狼合不上屍,便無法下葬,七日之後,只能永世做孤魂野鬼。
插翅虎喬裝打扮冒險進城,是想尋找合屍裁縫,可官府的禁令如同架上脖頸的鬼頭刀,誰還敢攬這種差事?苦悶之中,插翅虎碰到了馮老六。大哥是羅鍋,何不找鋦鍋王?拿定主意,開賭。第一局,意在說明他們背了黑鍋;第二局,意在試探馮老六的手藝。至於第三局,插翅虎堅信,馮老六贏定了!
“二當家請放心,這個活兒,我馮老六接了,也定會鋦得漂漂亮亮!”
膠槌、槽槌、手弓、鈀釘、畫針、拍板,一應工具一字兒排開,馮老六全神貫注,有條不紊地鋦起了“鍋”。
一刻鐘過去,半個時辰過去……直到天色完全黑透,在火把的映照下,馮老六沿著鋦得近乎天衣無縫的屍首傷痕繪完最後一筆,也終於完成了此生最為滿意的一樁活兒。
這次,他畫的非花非草,而是一隻狼,傲立於山澗之上,望月長嗥的孤狼。
當夜,二當家插翅虎和殘餘的幾個山匪埋葬了跳澗狼,緊接著送馮老六和月娘從後山下了山。剛到山腳,便聽山上喊殺聲四起。
糟糕,定是守城官兵覺察我帶刀出城不對勁,通報給了陳捕頭。身背月娘的馮老六急聲說:“二當家,快逃吧。”
“來得正好,我大哥和眾兄弟的仇還沒報呢。”插翅虎將一包沉甸甸的酬金往馮老六脖子上一掛,轉身就走,“馮師傅,千萬不要再回襄鄴城。你的大恩大德,容我來世再報。”
望著插翅虎身影消失在山林中,馮老六不覺眼窩一熱。
次日天亮,一個訊息很快傳遍了襄鄴城的大街小巷:黑風山山匪悉數被剿殺,無一落網,陳捕頭“以身殉職”,與二當家插翅虎雙雙墜崖,同歸於盡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