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3. 新生的潘德莫 (第1/1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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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。
n7481和n7482,她們第一次認真給自己取名字,用同音字作為姓氏,笨拙地模仿普通人的父母給對方取了好聽又好記的名字。她們決定分開工作,她卻受傷了。她蜷縮在運輸艙夾層,妹妹把醫務室順來的鎮靜劑推進她靜脈,自己卻咬著運輸毯抑制顫抖。畫面再一轉,她看見妹妹第一次塗口紅的樣子,唇膏是從化妝間偷的過期樣品,抹不勻的玫紅色蹭在虎牙上,像她們貴族家裡做低階女僕時見過的食人玫瑰。
那是她第一次意識到,原來妹妹比她漂亮這麼多,妹妹簡直是網上的大明星。
張涵薇抖著手艱難地扣上西裝外套的銅釦,銅釦早已生鏽,但她聞見的卻是青草味,是潘德莫維度裡永不凋謝的草坪,是妹妹成為大明星後收到的第一束玫瑰。那一天,直播間人氣爆棚,線上觀看人數倍殺第二名,章語的名字光榮登頂。那一月,她拿到不菲的獎金,立刻買了一塊用全息星空奶油做的蛋糕,偷偷夾在私聯的信件中,並在信件第一行寫明,讓妹妹拿到手就吃掉。
銅釦全部扣上,西裝外套筆挺地立在她身上,內裡的纖維如同觸角扎進她的身體,張涵薇什麼都看不見了,她的眼前只有那輪虛假的太陽。
她聽見一個男人飽含痛苦的聲音:“你確定要這麼做嗎?這痛苦不亞於西西弗斯所受的巨石之刑。”
在古老的神話故事中,西西弗斯所受的刑罰是將一塊巨石推上山頂,每當他快要把石頭推到山頂時,石頭都會因重力滾回山腳,然後他只能重新開始,反覆進行這項徒勞無功的勞作。
而張涵薇很快會變得和西西弗斯一樣,她將失去親自選的姓氏和妹妹給取的名字,成為徘徊在維度縫隙中的潘德莫。
她緊緊拽著西裝下襬,阻止自己撕扯衣服的手,沉默地表達自己的態度。
“好吧。”曾經的潘德莫開口詢問,“襯衫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嗎?”
“是。”新生的潘德莫回答。
屬於張涵薇的神經元開始逐節熄滅,最後熄滅的是額葉區,那裡存著n7481都不知道的回憶,她和n7482作為胚胎,一同蜷縮在人造子宮中的回憶。
額葉區熄滅,新生的潘德莫轉過身,維度縫隙正好坍縮到祂腳下。章語的直播影像在崩塌的時空中定格,她對著不存在的鏡頭微笑。
新老潘德莫交替完成,維度內霎時間被清空,一紅一金的影子先被吐出來,剩餘人再被吐出來。
日光在十指腳踝處的指節投下蜈蚣狀的陰影。那些粗糙的手指突然痙攣般蜷縮,地面的柏油路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——祂動了。
朝暮被黃金同化的戰靴尚未沾地,鏽刀已劈開她鬢角的碎髮。十指俯衝的姿態像折斷的竹節蟲,灰衣下襬翻湧如垂死烏鴉的翅膀。祂腕骨與刀柄連線處滲出褐紅黏液,隨著揮刀動作拉出蛛絲般的血線。
“鏘——”
四無色定與鏽刀相接的剎那,十指終於看清朝暮金色的眼睛。那不是人類應有的瞳仁,倒像是塞進眼眶的兩顆玻璃彈珠,溫暖日光在球面折射出森冷的光暈。十指突然咧開嘴,嘴角幾乎撕裂到耳根,露出排列整齊森白的牙齒。
腳踝的十根手指突然呈扇形張開,青灰色指節爆發出詭異的柔韌度。十指整個軀體如同被投石機拋射的石塊,以違揹人體工學的角度凌空翻轉。兩柄鏽刀劃出腥紅的螺旋,刀鋒擦過朝暮鎖骨時,卻沒有劃出應有的血液,而是劃出液體黃金。
十指惋惜地說:“真是浪費。”
祂的聲帶彷彿含著碎瓷片,腕骨發出朽木斷裂的脆響,右手鏽刀突然脫出三寸——那根本不是劈砍,而是將整條手臂當作機簧彈射。朝暮架住這記突刺,同時將鏽刀的上半部分同化成黃金。
腳下十指突然同時摳進地面,柏油路像豆腐般碎裂。十指藉著反衝力騰空而起,血色灰衣在風中獵獵作響,兩柄鏽刀交錯成絞刑架的陰影。朝暮全身液化躲過致命一擊,卻見那些蠕動的腳趾已經插入水泥,十指如同巨型壁虎倒懸在鋼筋之間。
“不打了,沒意思。”牆上的壁虎如實說道,“今天是什麼好日子,竟然誕生了一位我的同族。”
祂望向張涵薇,不,應該叫祂潘德莫的方向,愉快地笑了。
地面上,章語拼盡全力奔向張涵薇,卻被神色複雜的靈真攔住。
靈真側過頭,不忍心看這對姐妹,她低聲勸阻:“別過去了,她也不希望你過去,祂現在是潘德莫。”
章語放聲大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