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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已然明白了皇后的意思——不僅是這一雙銅雀,還是皇后鬢上那顆曾收於內庫中的東珠。
親蠶禮結束,皇后穩坐中宮,她們盟約不再。皇后終於還是如願投身於天子陣營,真情也好利用也罷,只要一心渴求併為之努力,總能將想要的盡數收入囊中。
王昉之並不是來興師問罪的,從宮官手中接過一袋魚食後,也饒有興致地投餵兩顆。她每次喂得少,總會激起紛爭,瘦小的魚爭不過壯碩的,便只能徘徊於外頭。
椒房殿有屏風九疊雲,能遮蔽風雨,亦能遮蔽人心。久居高座,便會一葉障目。
“女郎不喜歡這桃花嗎?孤倒是喜歡。孤年少尚在琅琊時,父親尚在,日子不算潦倒。那時他在老宅後園埋了三壇桃花釀,道是待及笄之日共飲。"皇后忽然轉身,“來東都前,孤掘地三尺想找到那三壇酒,只挖出些碎陶片。女郎亦是好酒之人,怎能不知孤那時心情。
後來孤到了東都,父親病重,而孤去雒水邊放河燈祈福,一盞一盞隨波逐流,總以為能遠向太一府邸,其實早被暗礁扯碎了。”
“琅琊與東都相隔甚遠,亦拜謁不同神明,殿下在此祈太一君,便是錯了。”王昉之拍了拍手,將最後一點魚食盡數投入池中,翻卷而上的波瀾將金影紅痕攪亂了。
皇后有心探查,她是知道的,只是獻春而已,本就是她明面上的筏子。
“今日無事,只與殿下閒聊兩句,我告退了。”
皇后亦不做挽留,轉身向殿內走去,袖口金線繡的翟紋很快消失於屏風之後。
南宮複道上的春日落葉被宮娥掃出蜿蜒小徑,王昉之踏著青玉磚剩的幾瓣殘櫻。忽見前方朱漆廊柱下轉出個戴武冠的黃門令,玄色袍角繡著銀線獬豸紋。
"女公子留步。"那黃門令叉手行禮,腰間錯金書刀撞在帶鉤上叮咚作響,“大長秋請女公子過目。”
王昉之接過那封纏著紫綬的帛書,閱後當即笑道:“請回過大長秋,我知道了。”
那黃門令收下她的一袋金銖後,繼續道:“五姓盟約猶在,然謝氏門客夜叩北宮司馬門。”
她頷首以應,猶豫片刻還是調轉了方向。
待行至北宮司馬門旁,十餘名戴進賢冠的太學生簇擁著穿過複道。為首者高舉墨跡淋漓的素帛,春風捲起一角時露出“鹽鐵”二字。
她默唸謝氏二字,將身子隱在一株欒樹後,又看見隊伍末尾的灰袍青年彎腰拾起一卷被風吹落的奏疏。
桓寬《鹽鐵論》道:“匈奴桀黠,擅恣入塞,犯厲中國,殺伐郡縣朔方都尉,甚悖逆不軌,宜誅討之日久矣。陛下垂大惠,哀元元之未贍,不忍暴士大夫於原野(。縱難被堅執銳,有北面復匈奴之志,又欲罷鹽、鐵、均輸,擾邊用,損武略,無憂邊之心,於其義未便也。”(註釋1)
東都從來不缺勇於赴死的學生。可今日之風,又要變了。
人人皆有逐鹿之心,何妨多放幾把火,燒穿這座九重宮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