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2. 第 22 章 (第1/1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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還沒拉,房間正對著庭院,他們一轉頭,就見到汽車打著兩束前燈,順著車道開出去了。
這一刻,聞靜心中忽升起一種難以名狀的悵然。
“他們是真的很在乎小千,”沈霖輕聲說。
兩個都得不到父母關愛的人,困坐在寂靜的房間,彷彿都陷入了一種荒涼的沉默。
半晌,聞靜忽然笑起來,“但好像在這裡,在乎你的人也挺多的。”
沈霖抬起頭,“嗯”了一聲,表情放鬆,“我跟我姐還有思弦哥的關係確實挺好的。”
聞靜奇怪,他怎麼漏掉了陸奶奶。
“你今天不在的時候,你姥姥忽然拉著我說,不管你做什麼選擇,她都支援你。”
沈霖一愣,眉目慢慢擰緊,那副表情同歡欣無關,反倒有種難以名狀的惆悵。
“我……”他頓了一下,才有點艱難地開口:“我有時候會覺得很矛盾,我姥姥確實對我很好,但在我媽年輕的時候,非要她跟我爸聯姻的,也是我姥姥。”
這……聞靜倒確實沒想到。
“我媽平時是一個特別看重利益的人,但是你看,現在這麼多人都看著我姥姥年紀大了,跑到她跟前討她歡心,希望能分多一些遺產,但我媽就不會。”
如果一個現實主義者忽然捨棄利益也要堅持什麼東西,自然只能是因為放不下。
聞靜一時心情複雜,好像對除夕當夜沈母身上的矛盾感,多了一種微妙的理解。
“有時候我覺得我姥姥對我好,因為想對我媽做出補償,但這不一樣……你根本不可能透過一個人的得到,去補償另一個人的失去。”
沈霖自嘲似的笑了笑,彷彿在說,你看這真的很荒謬吧?
“我沒有辦法因為我媽,去恨對我很好的姥姥。但我同樣也沒有辦法,去替我媽原諒我姥姥。”
聞靜下意識想伸手碰他一下,但手指動了動,又蜷縮起來。
除夕那晚的感覺又來了。
即便已經沒有煙火在他身上落下沙沙投影,即便他們頭頂的吊燈明亮如日光,可在他身上,好像再次落下了一場雨。
聞靜清晰地看到了,糾纏在他身上,經久不散的矛盾和掙扎。
熟悉到不能再熟悉,以至於她幾乎脫口而出。
“沈霖,你看過那個電影《蝴蝶效應》吧?”
沈霖眨了下眼。
明明在這種時刻,突然提起電影,像是在轉移話題。
但沈霖就是有種奇異的預感,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。
聞靜攤開手,輕鬆地笑了下,“第一次看到主角在媽媽的子宮裡,用臍帶縊死自己的時候,我覺得那好像也確實挺幸福的。”
沈霖怔住。
那股預感像一簇小小的火,直墜心裡最柔軟的角落,霎時燙得人心中大慟。
少年時那些無法排解的苦悶,化為看到電影結局時的一個念頭——
真正的幸福,就是沒有出生。
如果我沒有出生,如果他們當時生出來的是一個更好的孩子,大家是不是會比現在幸福?
時隔多年,在二十五歲的寂靜冬夜,忽然有人撿起來了一段少年時的隱秘碎片。
可他卻升不起任何一絲共鳴的喜悅。
因為聞靜不該這麼覺得。
她明明應該是活在很多呵護中,得到了許多許多偏愛的才對。
沈霖在這一刻陡然意識到自己原來判斷失誤。
他早該明白的。
自己並沒有那麼大方寬和,可以忍受一個幸福又快樂的人,待在距離自己這麼近的位置。
他這些年過得離群索居,抗拒別人的靠近,正因他只會被別人的幸福燙得體無完膚,卑劣地妒意橫生。
幸福的人又沒有做錯什麼,自己卻會不可遏制地生出嫉妒。
但他和聞靜卻相處融洽,這些卑劣的觸角像是浸入了溫水裡,一點也不刺痛地被接納了。
在這喜迎歡愉的人群裡,原來他們一直無可救藥地,共享著同一片悒悒不樂。
所以才會這麼快地熟悉起來。
可為什麼不快樂的沈霖,在發現不快樂的聞靜時,卻並沒有因為找到同類,而感到喜悅呢?
為什麼這一刻,他只覺得,心臟被擰得很緊,難受到無以復加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