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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,彼時只是動了惻隱之心,哪想過以後討什麼回報。
義父卻怕他不允,所以將女兒許給自己,換義子盡心搭救。
可如若義父當時沒那樣說呢?自己在那柺子跟前還會如此爽快?
流浪時給一口粥水,卻未必捨得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鋪面生意,有時人一無所有時反而更慷慨,尤其安穩些的日子就在眼前。
義父不過是深諳世情和人心罷了。
自己的心思也不是那麼的,純粹。
想透這一點,郭崇忽而便有些自慚。
他自詡仗義俠氣,打心眼裡覺得自己是個豪爽之人。
原來只要是人,終究是會斤斤計較的。
那時他又想,如若義父不開口許婚,自己可願意典鋪借銀籌錢贖人?
他很認真的設想,不願自欺欺人,然後得出結論——
自己還是會答應。
他還年輕,也無家室之累,陳丹於他亦父亦師,情分不淺。
如果義父求肯,他自不可能袖手旁觀,也會幫襯陳丹湊錢贖女。
可如此一來,自己心裡會不大痛快,又或者終歸會有些永遠不會說出口的埋怨。
這一切,這一切自然都是因為貧窮——
因為生活困窘,也追求不起高尚情操和美好品德。
說書人口中屠狗之輩的仗義也不過是故事。
時值寒冬臘月,滴水成冰,呂家燒了暖壁,室內暖洋洋的。廳內窗明几淨,呂娘子隨口提及,說窗戶是用什麼煙雲霞的紗糊的,透光好,藉著自然光亮堂。
郭崇當然也會對比自己與義父居所,房間昏暗,炭也不好,燒著有股味兒,房間也小小的。
他驀然生出一個念頭,和呂家一比,若真贖出來,就跟拽娥娘回狗窩一樣。
郭崇看著娥娘鬢間那朵牡丹花,口乾舌燥,說不出話來。
彷彿說要將娥娘贖出來,便添了些卑劣的私心。
郭崇喃喃說道:“我以為她留在呂家,會很好。”
不但郭崇這樣想,冷靜下來的陳丹也是這麼想,當然娥娘最後也留在了呂家。
呂雪君則說道:“娥娘是天佑四娘入府,至於陳老先生,是天佑五年故去。我記得是那年過冬時候,天也冷了。阿母特意準了娥孃的假,還令人送去帛金。娥娘留了半月,才回呂家侍候。”
也就是從呂彥爭婢縱奴打人,到陳丹亡故,期間隔了一年光景。
陳丹的死倒算不到呂彥頭上,只是老年人天寒易病,陳丹逃荒時又落了病根。這天氣一冷,老年人就容易犯病。老人冷天熬不過去,人自然也就沒了。
可這些擱故事裡,也不過一句陳翁被奪女兒,又遭惡奴毆打,於是鬱鬱而終。
念及於此,呂雪君心尖兒也泛起了一縷委屈。
這些事是分辨不能的,那些市井百姓最喜聽一些為富不仁欺男霸女的故事,自然是越刺激越黑暗越好。
再者,兄長行事確實也是不知檢點,送出些現成把柄。
呂雪君不免拽緊了手中帕子。
薛凝:“陳翁死後,又過一年,然後天佑六年,娥娘就被呂彥納為妾是不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