卑鄙的聖人:曹操.第4部_第十二章 兵政分權 (第4/8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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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?”孔融所言趙太僕乃是趙岐。昔日西京陷於李傕、郭汜之手,太傅馬日磾、太僕趙岐一併受命撫慰關東。馬日磾被袁術扣留,奪節氣死。趙岐流落荊州,滯留劉表處,先前還曾說動劉表為朝廷送來一筆修宮錢,後來因張繡之故曹劉兩家開仗,音信也就斷絕了。
&esp;&esp;如今趙岐的表章又到了,對於曹操而言確是一喜。不過他高興的原因與孔融截然不同,他把這件事視為一個訊號,放走鄧濟起了效果,朝廷與劉表趨於緩和。想至此他欣然點點頭:“確是好事,不過……”
&esp;&esp;不待曹操說完,孔融又插了話:“聽聞趙太僕上表舉薦客居荊州的名士孫嵩為青州刺史,孟德何不從善如流?”
&esp;&esp;這話有些勾曹操的火,青州牧已經迫於形勢許給袁紹了,地盤現由袁譚坐鎮,原來封的空頭刺史李整都病逝了。如果把孫嵩任命出去,那不是公然與袁紹對著幹嗎?再者即便要任命,也得尋曹操自己信得過的人,憑什麼因為趙岐一句話,就用這個素未謀面的孫嵩?曹操眯著眼瞅了一眼孔融,見他表情誠懇似乎不是故意挑撥是非,便喝了口酒,把火氣往下壓了壓。
&esp;&esp;孔融全不理會,又道:“孫嵩之事暫且不論,趙太僕應該早早召回朝廷才是。”
&esp;&esp;名臣不可流散於外,這點曹操是贊同的:“此事宜早不宜晚,容我明日上表。”說到此他忽然又起了試探之心,隨口道,“趙岐乃社稷老臣素有威望,理應身居三公,我有意將司空之位讓與他老人家,不知列位意下如何?”
&esp;&esp;這席話聲音不大,堂上卻立刻鴉雀無聲——司空府就是朝中朝,曹操豈能說讓就讓?繁欽腦子快,表署用,輒使首名,附下罔上,奸以事君。昔國佐當晉軍而不撓,宜僚臨白刃而正色。王室大臣,豈得以見脅為辭!又袁術僭逆,非一朝一夕,日磾隨從,周旋歷歲。《漢律》有條,與罪人交關三日以上,皆應知情。日磾乃有罪之人,既然已死,不追其罪也就是了,朝廷不可厚葬加禮!”
&esp;&esp;馬日磾與袁術周旋日久是不爭的事實,但是他的本意卻是想拉攏袁術忠於王事,誰料最後被袁術騙去使節憂憤而死。援引《漢律》固然不能說不對,但其情可諒其事可憫,孔融的觀點忒教條了。郗慮倒是未加反駁,只輕聲對曹操笑道:“文舉此言雖不合時宜,但也可堪高論了。”郗慮正話反說!
&esp;&esp;曹操早年曾與馬日磾共過事,特別是擔任議郎時也得過老人家一些賞識,聽孔融此等誅心之語,已很不痛快,郗慮的挑撥更無異於火上澆油。他手中酒盞越握越緊,眼看孔融禍不旋踵,突聞堂口有人稟道:“禰衡帶到!”
&esp;&esp;眾人皆是一愣,他們並不知曹操請了禰衡,又見除了九人以外堂上再無另設坐席,這可就把曹操的羞辱之意猜得八九不離十了。今天的主角來了,曹操也暫把孔融之恨扔到一旁,冷冰冰道:“有請!”
&esp;&esp;不多時只聞一陣推推搡搡的喧譁之聲,有一年輕人昂首闊步走上堂來——只見禰衡身高八尺,二十多歲,穿一件破破爛爛補丁的皂色舊服,灰粗布幅巾扎頂,幾縷梳理不齊的頭髮垂散在耳畔,臉上還故意抹了幾道灰塵。雖然蓬頭垢面,卻未掩其端正的相貌。寬天庭,尖下頜,鼻直口正,劍眉虎目,可謂文人武相。
&esp;&esp;禰衡進得堂來環視一圈,最後目光落到曹操身上,突然仰天大笑,略一拱手道:“野人禰衡拜謁曹公……惜乎惜乎,城覆於隍……”
&esp;&esp;郗慮嚇得手中的酒都灑了——“城覆於隍”乃《易經?泰卦》之辭。此卦象是上三斷、下三連,下乾上坤謂之泰卦。卦象有云“城覆於隍,其命亂也”乃危亡顛覆大凶之兆。禰衡的話忒隱晦,用此卦影射朝局。上面好比是天子,是虛的;下面好比是曹操,是實的,正應顛覆之語。禰衡見到曹操先吐出這麼一句話,簡直是拿自己的腦袋開玩笑。
&esp;&esp;不過在座之人只是詫異,都沒反應過來。唯有郗慮腹笥極深,一想之下毛骨悚然。他見左右似乎無人聽懂,又恐不作答覆被這廝小覷,趕緊故作深沉道:“差矣差矣,小往大來,吉也亨也。”這也是《易經?泰卦》的卦辭,說的卻是好的一面。
&esp;&esp;禰衡見有人聽懂,規規矩矩給郗慮作了個揖,似笑非笑道:“於君是吉,於君未必是吉。只顧君吉,不念君吉,好羞啊好羞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