卑鄙的聖人:曹操.第6部_第六章 曹操假意徵 (第8/8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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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esp;那人恭恭敬敬作揖道:“恕在下冒昧,能不能將您手裡那篇詩文給在下瞧瞧?”
&esp;&esp;曹丕不知他意欲何為,上下仔細打量:此人二十四五歲,說話略有些兗州口音,個子不高臉龐白皙,五官相貌皆不出眾,留著剛蓄起的毛茸茸的短鬚,身穿一襲普通掾吏的皂色深衣,沒有冠戴僅是一根黃楊木的簪子別頂——不過就是個平凡的小人物。
&esp;&esp;那人見曹丕不搭言,忙解釋道:“公子莫要誤會,在下只是聽說您頗有文采大筆華翰,想要親眼瞧瞧您的詩作罷了。”
&esp;&esp;曹丕料他是個阿諛倖進之徒,若不給看必定糾纏不休,便沒好氣道:“你看看便是,不過我後堂還有要事,你快著點兒!”
&esp;&esp;那人接過竹簡,低著頭貓著腰一身謹慎之相,小聲默唸了一遍,遂將詩文遞還,讚道:“好詩好詩!‘行路之好者,芳餌欲何為?’這世上之人紛紛攘攘追求名利,卻不知那僅是芳餌釣鉤。人之一生猶如大江東去,爭來爭去最終為的又是些什麼呢!”
&esp;&esp;“你……”曹丕大吃一驚,心下暗暗稱奇,這才是此詩的原意呢!方才劉楨沒有品味出來,他還以為自己功力不夠,現在卻叫此人解了個明明白白,當真人不可貌相。他趕緊收起公子哥的做派,正襟拱手道:“敢問先生高姓大名仙鄉何處?”
&esp;&esp;“不敢當。”那人規矩還禮,“在下吳質,陳留定陶縣人。”
&esp;&esp;“久仰久仰!”其實曹丕根本沒聽說過,但聽其解詩便覺他是個人物了,“方才我與劉公幹言談,他道這詩僅是相思之意,我還以為自己功力不夠弄巧成拙了呢!還是先生心明眼亮。”
&esp;&esp;吳質不但會解詩,更會解人情:“劉公幹非不能深解其意,而是整天操書弄札少了幾分平和心境罷了。恕在下直言,公子這詩文非是您這樣的身份輕易能作的,此感慨之言必是有感而發,莫非公子有何不如意之事?”
&esp;&esp;曹丕臉一紅,這話怎麼能輕易吐露呢?擺擺手道:“不過稍有些惆悵之意,沒什麼要緊的,情之所至偶得此詩。”
&esp;&esp;“哦。”吳質並不反駁,又默默吟誦了一遍,低聲道,“有兩句話在下姑妄言之,公子姑妄聽之,若說得不對還請見諒。在下風聞曹公亦頗喜詩賦,精通《詩經》深諳音律,但似公子這般年紀時也未必能寫出這樣的作品,公子已青出於藍,不過……”他話說一半突然蹙眉而止。
&esp;&esp;“不過什麼?”
&esp;&esp;“在下為公子考慮,這篇詩文萬萬不要讓令尊過目。”
&esp;&esp;“啊?”曹丕一愣,“為什麼?”
&esp;&esp;吳質的聲音越發低沉:“公子已是舞象之年,《周禮》有云‘舞象者,舞武也,謂用干戈之小舞也’,公子這個年紀還是前途正盛好勇爭強之時,遊獵騎射控弓走馬,思慕英豪壯志凌雲,怎好做此無病呻吟?曹公天生意氣超凡,公子的兄弟們又多,個個一表人才,曹公若是見到您做這樣的詩,恐怕……嘿嘿……”牽涉蕭牆之內的話他就不說了。
&esp;&esp;一言點醒夢中人,曹丕不禁打了個寒戰——父親鼎盛春秋,前日小妾李氏又添丁進口產下一子,取名喚作曹整,這大大小小各房兄弟們也有十多個了。衝兒受寵自不必說,就是彰兒、植兒、彪兒他們也不次於我,父親見了這篇詩文,若誤以為我不思進取整日哀怨,豈能瞧得上我……他猛然醒悟,真有相見恨晚之感,趕忙再次施禮:“多謝先生指點,承教承教!”
&esp;&esp;吳質始終保持笑容:“得見公子詩文,果真名不虛傳,在下大飽眼福三生有幸。天色不早公子還有家務,在下就此別過。”
&esp;&esp;“先生慢走。”曹丕想留下他再說幾句,但是眾僕僮來來往往有礙推心置腹,又見校事官趙達、盧洪溜溜達達走過,此等隱秘之言豈能叫這兩個小人聽去?
&esp;&esp;吳質恭恭敬敬連退數步,這才轉身而去,剛走了幾步忽然又扭頭道:“對啦!公子既然喜歡詩賦一道,何不多做些行軍陣仗類的作品呢?若有一日父子相伴出征,三軍將士高唱公子之凱歌,那該何等雄壯啊!哈哈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