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撲宛城,出其不意,掩其不備,荊州上下勢必驚駭,大事可定矣。”

&esp;&esp;這確實是好計謀,江夏已遭受重創,如果突襲南陽郡得手,荊州上下勢必人心撼動,說不定劉表會主動歸降。荀彧果真高明,曹操剛舉兵之時不就是靠其出謀劃策嗎?戲志才、任峻、鮑信……那些昔日一起舉事之人都不在了,難道還要再為難荀彧?曹操意識到自己錯了,他根本不可能離開荀彧,任何調動都是徒勞,無論是朝廷、軍隊還是幕府,根本沒人能與荀彧脫清干係,只要荀彧在影響就在,他必須與之相互扶持著走下去。

&esp;&esp;“文若……”曹操很久沒稱呼荀彧的表字了,“辛苦你了。”

&esp;&esp;荀彧注視著遠方,一字一頓道:“為國而謀談何辛勞?”

&esp;&esp;曹操聽出他言外之音,無奈地點點頭,轉過身緩緩離去,可走到院門口又停下腳步道:“固然為國而謀,其他事也可並行不悖。”說罷頭也不回地走了。荀彧明白他意思——固然要統一天下,安定百姓,但他也要當皇帝,這是誰都阻止不了的!

&esp;&esp;在場這些掾屬大多是新人,滿心琢磨著怎麼幹好差事,並未品出二人話中的深意,見曹操獨自走了,趕緊深施一禮也跟著退下。董昭走到荀彧跟前,尷尬地拱了拱手;夏侯惇與荀彧相處日久,想勸兩句卻不知如何開口,只好唉聲嘆氣也跟著去了。滿院的人呼呼啦啦散個乾淨,都追隨他們那個手握重權說一不二的主子而去。

&esp;&esp;還真有兩個文質彬彬的掾屬沒走,一人走過來:“令君別來無恙?”

&esp;&esp;“勞您記掛。”荀彧瞧著眼熟,卻想不起這個人,“您是……”

&esp;&esp;“卑職太原溫恢。”溫恢八年前被曹操闢用時還是毛頭小子,如今三綹墨髯都蓄起來了,荀彧哪還記得?

&esp;&esp;“哦哦哦,是你。”荀彧根本沒心思與他客套,只是隨便搪塞。

&esp;&esp;溫恢這幾年升得很快,歷任廩丘縣長、廣川縣令,後來又接替畢諶擔任了魯國相,所任皆有不菲政績,因而官運亨通青雲直上:“當年蒙令君教誨,晚生謹慎為官,唯曹公之命是聽,才有今日之位。這次曹公調我回來充任主簿,首先感激的便是您啊!”說罷整理衣冠深深一拜。

&esp;&esp;溫恢說的是真心話,但荀彧聽來卻像是諷刺——當初誰囑咐百官要謹遵曹操調遣的?正是荀彧自己!曹操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他推波助瀾的結果啊!

&esp;&esp;荀彧苦笑著點點頭,什麼也沒說。溫恢又拉過一個更年輕的人:“我為您引薦,此位是孔夫子第二十八代嫡孫,孔羨孔子餘……快給令君行禮。”

&esp;&esp;孔羨趕忙施禮:“晚生拜見令君。”這位孔門嫡孫才二十出頭,個子不高相貌平庸,舉止倒是中規中矩。

&esp;&esp;溫恢笑道:“曹公寫信到魯國讓我找孔氏嫡系後人,我可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將子餘找來啊!”

&esp;&esp;荀彧雖然心不在焉,但總要對聖人之後客氣客氣:“失敬失敬,孔聖之後必是禮之表率。”

&esp;&esp;“那是自然。”溫恢挺得意,“我找來的可是孔聖嫡系後人,他雖然比孔融的輩分低,可是比孔融的血脈正多啦!以後朝中就有兩位聖人之後了。”

&esp;&esp;荀彧一陣悚然——兩位聖人之後!孔羨是嫡系,孔融是旁系,曹操用孔門之後不過是擺樣子,現在弄來一個比孔融血脈更純的人,該不會是想……

&esp;&esp;“令君!令君!”溫恢見荀彧雙目茫然、呆立不動。

&esp;&esp;“我累了,咱們改日再聊……”荀彧重重嘆了口氣,轉過身踩著棉花般渾渾噩噩進了閣門。

&esp;&esp;孔羨甚是不解:“他怎麼了?”

&esp;&esp;溫恢尷尬地笑了笑:“或許身體不適吧。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令君乃曹公之股肱?曹公不在時一切都是他做主,日夜操勞推行曹公之政,當然辛苦啦!”

&esp;&esp;其實不僅僅是溫恢執此看法,恐怕全天下人眼中荀彧都是曹操的死黨,曹操主外、荀彧主內,他倆就像是操縱江山社稷的一雙手。可即便是一雙手,何嘗沒有自己誤傷自己的時候?這雙手已越離越遠,再也握不到一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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