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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“你當你是誰?你說不坑就不坑呀?!明白話告訴你,說不定眼下江老太公已然開了江氏宗祠尋人議事了!等著瞧吧,天不亮江老太公就得上咱們屋裡來尋咱們商量。我說棒槌,到時候你可一個字兒別說,聽我的就成!”
&esp;&esp;“行!可……天留,這事兒你跟江老太公能說出來個什麼?”
&esp;&esp;“……棒槌,有時候我真想知道你那腦仁兒裡邊裝的是腦漿子還是苞米糊糊?!我問你,你給人扛活兒,主家給工錢不?”
&esp;&esp;“看幹啥活兒……都是鄉里鄉親的,小事也犯不上要工錢,管頓飯就成!”
&esp;&esp;“我把你個……沒法跟你掰扯了!睡覺!”
&esp;&esp;眼看著莫天留賭氣般地躺倒之後閉上眼睛,沙邦粹急得抓耳撓腮、在寬敞的炕蓆上坐臥不安,卻又不敢去攪擾顯然沒睡著的莫天留。
&esp;&esp;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,莫天留盯著沙邦粹那著急為難的模樣看了老半天,終於深深嘆了口氣,重新盤腿坐起了身子:“棒槌,我且問問你,你沙家在這大武村裡當了兩輩子的佃農,你娘去得早,你爹到閉眼那天,手裡頭還攥著炕頭那攢家當的瓦罐,你就真不知道你爹想的是啥?”
&esp;&esp;默默地低下了頭,沙邦粹頓時像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萎靡下來:“我知道……打我爺爺那輩子起,就想著能有塊自己的地!都不用上好的水澆地,能有塊山砬子地種苞米、高粱就成!可我爺爺加上我爹孃,攢了兩輩子的錢,都還不夠……”
&esp;&esp;雙手在大腿上一拍,莫天留很有些當家把式模樣地低叫起來:“還是呀!眼下咱們倆遭遇的這事情,那就是王八趴到門檻上——進出都得滾一骨碌!左右躲不過,那還不如趁著這事情,從江老太公那兒拿捏些好處!”
&esp;&esp;怔怔地瞪著莫天留,沙邦粹像是全然沒聽懂莫天留在說些
&esp;&esp;什麼,老半天才像是驟然間回過神來似的開口叫道:“天留,你是說……咱們要尋江老太公要一塊地?!”
&esp;&esp;鄭重地點了點頭,莫天留扭頭看了看黑漆漆的窗外院落,小心翼翼地壓低了嗓門:“不光要一塊地,那還得要離著你家近些,旱天能搶先澆上水的上好水澆地!沒聽老輩子人說過莊戶人家過日子,‘醜妻近地家中寶,相安無事過到老’?!”
&esp;&esp;“那……江老太公能答應?再說了,咱們這要是真去扛槍吃糧,都不知道啥時候能回家,這家裡頭再好的地,不也全都撂荒糟蹋了?”
&esp;&esp;“嗨……大武村周遭左近的山寨、綹子,這些年你見過誰能熬得住三年不倒旗杆?今天他打你,明天你殺他,寨子裡嘍囉殺當家,當家的攢夠了家當金盆洗手,那些個啥也沒撈著的嘍囉不全都是一鬨而散?你看看這些個報號八路軍的人物,哪怕是再能打能殺的,那也只有十幾個人、七八條槍!說他們能撐起了三年旗杆,我這都是朝著寬裡算計了!到時候只要他們旗杆一倒,咱們踏實回村種地,不比這麼整天打短工、砍柴混日子強?!”
&esp;&esp;看著被自己說得一愣一愣的沙邦粹憨憨的模樣,莫天留很有些得意地伸腿踢了踢沙邦粹那結實的腿腳:“再說起江老太公,你還不知道他這一輩子,就為了守住大武村江家宗祠這點家當、這點人丁?只要能把這些為大武村裡出過力、賣過命的八路軍哄走,甭說是一塊水澆好地,就是你再要他給你從江家宗祠拿錢糧蓋個三間大瓦房、一坪打麥場,他也能立馬點頭!”
&esp;&esp;“不用三間大瓦房,我就一個人,加上你也就倆,要了三間大瓦房也是空著糟蹋,那一坪地大小的打麥場……我一個人哪兒打得了那麼多糧食……”
&esp;&esp;接二連三地被沙邦粹那憨憨的言語模樣堵得心頭火起,莫天留禁不住從炕上跳起了身子,揮著巴掌劈頭蓋臉地朝著依舊一副懵懂模樣的沙邦粹抽打過去,口中兀自低聲喝道:“我打你個棒槌……我打你個稀裡糊塗過日子……你別躲,你叫我打一頓沒準兒能明白點人事……”
&esp;&esp;猶如兒時彼此間嬉鬧時一般,沙邦粹熟門熟路地縮起了身子,雙手抱頭蹲在了炕上,悶著嗓門嚷嚷起來:“天留你輕點……我這不是有你拿主意嗎……我琢磨那麼多幹什麼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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