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物之血的木劍,搖搖晃晃地沒入大雨。
“呼…哈…”小九垂著雙臂,攥著木劍,左右搖擺著步履蹣跚。大雨傾覆的聲響在小九的耳畔連成一片嗡鳴。鼻翼微動,小九跪倒在泥漿裡,一身白袍頃刻渲染。
嘔吐,嘔吐,嘔吐。
肚內翻江倒海,喉嚨的閥門徹底失守。嘔吐物混入雨水,被頃刻衝散無影。小九用肩膀頂開門口遮擋的廢墟,穿刺眼簾的,是滂沱的血海。大雨愈大,似是愈發突顯罪惡的血腥;大雨愈大,似是愈發無法衝散無辜的鮮血。
木劍落殞,沒入泥血混流中。小九緊緊攥著胸口,呼吸堵塞。小九向後退倒,依靠著殘垣斷壁,得以站立。緊攥的掌心中絲縷溫和燃起,輕緩地流淌全身。
小九抬起左手,遮擋著右手掌心,凝視著右掌掌心處熟悉的宛如豆粒大小的清綠色火種。
嘴角抽搐。
小九從混流裡撿起自己的木劍,左手緊攥著劍柄;右手攥拳,保護著豆大的火種不受雨水的侵蝕。
掌心一熱,小九將目光偏向屋簷下,看到一位緊握劍刃身著戰甲的男人。
【如果……我的父親……可能也像他一樣,是位將領吧……可惜,我都沒見過他……】
小九知道,面前的男人還有的救。自己曾無數次地凝視自己右掌上的那點火種,明白那種感覺。
小九將男人拖進大門,迅速收拾出一塊可以躺人的空地,從地窖裡取出一瓢乾淨的水和半形乾淨的紗布,而後緊緊地盯著自己掌心的火種。
【拜託了……】
小九將掌心倒扣在男人的傷口上,讓火種輕柔地舔舐。
【他包紮過傷口……倒在我家門口……他會是逃兵嗎?】
小九搖了搖頭。
【還是……被派來救援的?】
小九靠著斷梁,坐在男人身旁,左臂頂著右臂,讓自己的靈火持續為其療愈傷口。
【應該只是失血過多的昏迷……】
風吹打著落雨,小九蜷著身子瑟瑟發抖,倔強地為男人持續治療。
“啊……”小九猛然驚醒,甩了甩腦袋,抬起右掌,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掌心的火種根本持續不了多久。
雨,漸弱。
“唉……”小九將紗布沾溼,朝著男人的嘴唇上小心翼翼地滴水。乾淨的水所剩無幾,喝完就沒了。小九望向天空,提起男人的劍刃,再度沒入雨中,尋找其他可能的倖存者。
“譁……譁……”小九趟著沒過半截小腿而漸深的混水,檢查著每一具身軀,仔細地判斷著他們是否還有搶救的希望。
然而,每一具軀體,皆是一具屍體。每一具等待腐爛的骸骨,或是趕來援救的無名英雄,卻無以被銘記緬懷;或是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,卻為荒蠻所屠戮。世界之無垠,卻找不到一塊不起眼的小墓碑,讓人們記住這些無名英雄,亦尋不得一塊和平淨土讓平民所安居樂業。
大火,大雨;大災,大難。
大雨熄滅了焚燒大地的烈火,卻激起了少年熾烈的心火。
“啊!……”小九猛然揮動著男人的劍刃,不斷地踉蹌著摔倒,又爬起,繼續揮斬。劍刃斬斷雨簾,企圖斬斷自己的情愫,卻愈發的紛雜。
“……”小九張大了嘴,將劍刃捅入地面,撐著劍刃不住地喘息。
小九撐著劍刃,沾溼的衣衫拼命地將小九向混水中拖拽。水,如同浸入小九的軀體般,令其渾身疲軟。
“奶奶……外婆……母親……父親……”小九攥著劍柄,於風湧中搖晃,呢喃著呼喚每一位記憶中的親人,攪動著混水,向著悽剎的荒茫蹣跚。
小九撲倒在混水中,雙臂顫抖著支撐倦怠的軀殼。頭顱低垂,鼻尖距離水面僅僅一掌長之距。小九瞪大了眼睛,淚水酥酥癢癢地從眼眶中飽滿而充盈地滾落,墮入混水中。
光暈爍動,漸明的天際閃現著明滅的彩虹。不遠處的屍體猶如小舟般飄蕩在混水之中,從名為奈何橋的彩虹下無聲劃過,蕩向生的對岸。
小九拔出劍刃,立於此。這隻少年——無數骸骨中仿若孤獨擺渡人的倖存者,渡不了任何人。他知道,自己太弱小了。弱小到,還沒有兌現保護外婆的諾言,外婆就已然離自己而去。
放眼天地間,生命幾何?
刃劍在水光中顯得格外鋒利。
“外婆……”小九拖著劍刃,四處尋找著外婆,尋找著失去的血親。
“外婆……你在哪裡……我找不到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