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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旁,驅車徑直前行。
行至朝門,只見朝門外站著十餘位官員,個個峨冠博帶,儀表堂堂,分兩列而立。晏子知曉這些皆是楚國的豪傑之士,遂急忙下車。眾官員紛紛上前,逐一與晏子相見,隨後權且按左右次序站定,等候入朝覲見。
人群之中,有一後生率先開口問道:“大夫莫非就是夷維晏平仲?”晏子抬眼望去,見是鬥韋龜之子鬥成然,現任郊尹之職。晏子微微點頭,答道:“正是在下。大夫有何見教?”鬥成然說道:“我聽聞齊乃太公所封之國,昔日兵甲之強,可與秦、楚相匹敵,財貨之富,能與魯、衛相流通。然自桓公一霸之後,齊國卻內亂不斷,篡奪之事屢屢發生,宋、晉兩國交替征伐,齊國君臣四處奔走,歲歲不得安寧。以齊侯之志向,難道不如桓公?平仲之賢能,亦不遜於管仲。君臣二人若能同心同德,為何不思大展宏圖,重振昔日霸業,以光宗耀祖?反倒屈身侍奉大國,自比臣僕,實在令我等費解。”晏子聞聽此言,微微揚起頭,高聲說道:“夫識時務者為俊傑,通機變者為英豪。自周室綱紀崩壞,五霸相繼興起。齊、晉稱霸於中原,秦霸西戎,楚霸南蠻。雖說人材輩出,然亦屬氣運所致。想那晉文公有雄才大略,卻也曾在戰場上受挫;秦穆公強盛一時,然其子孫後代卻漸趨衰弱。莊王之後,楚國亦屢屢遭受晉、吳之欺凌。此等情形,又豈獨齊國一家?寡君深知天運有盛衰,時務有機變,故而養兵練將,以待時機。今日前來交聘,乃是遵循鄰國往來之禮儀,此乃周禮所載,怎可說是臣僕?你祖父子文,乃楚國名臣,亦懂得識時通變之理。你莫非不是他的嫡親後裔?怎會說出如此悖謬之言?”鬥成然被晏子一番言辭說得面紅耳赤,羞愧難當,只得縮頸退下。
片刻之後,左班中一位官員站出來問道:“平仲你向來自負為識時通變之士,然崔、慶之亂時,齊國臣子自賈舉以下,效節死義者不計其數。陳文子家中有馬十乘,卻棄國而逃。你身為齊國世家子弟,上不能討賊,下不能避位,中不能效死,為何還貪戀名位?”晏子定睛一看,乃是楚上大夫陽匄,字子瑕,乃穆王之曾孫。晏子當即回應道:“懷抱大節者,不拘泥於小節;有遠慮之人,豈會只圖眼前。我聽聞君死社稷,臣子當隨之而死。然先君莊公並非為社稷而死,那些隨他而去者,皆是其私交親暱之人。我晏嬰雖不才,又怎敢躋身於寵幸之列,以一死來沽名釣譽?況且臣子遇國家之難,有能力者則圖謀挽救,若無此能力則當離去。我之所以未離去,乃是為了安定新君,保全宗廟社稷,並非貪戀權位。倘若人人皆棄國而去,國家大事又將託付於誰?何況君父之變,哪個國家沒有?你敢說楚國諸位在朝之臣,個個皆是討賊死難之士嗎?”這一句話,暗中指向楚熊虔弒君之事,意謂楚國諸臣明知其君無道,卻反而擁戴他為君,只知指責他人,卻不知反省自身。公孫瑕聽了,無言以對。
又過了一會兒,右班中有人站出來說道:“平仲!你說‘欲定新君,以保宗祀’,這話未免太過誇大。崔、慶相互爭鬥,欒、高、陳、鮑彼此兼併,你在其中觀望徘徊,並未見你有何奇謀妙策,不過是因人成事罷了。你所謂的盡心報國,難道僅此而已?”晏子瞧去,乃是右尹鄭丹,字子革。晏子微微一笑,說道:“你只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崔、慶結盟之時,唯獨我未參與。四族之亂時,我正在君側。或剛或柔,皆相機而動,主旨在於保全君國。此等深意,豈是旁觀者所能洞悉?”
左班中又有一人出列,說道:“大丈夫匡時遇主,有大才略者必有大規模。以我之見,平仲你未免有些鄙吝。”晏子視之,乃是太宰薳啟疆。晏子問道:“足下為何認為我鄙吝?”薳啟疆說道:“大丈夫身為明主之臣,貴為相國,自當身著華美服飾,乘坐高車駿馬,以彰顯君王之寵信恩賜。為何你卻身著破舊皮裘,乘坐瘦馬破車,出使外邦?難道是俸祿不足嗎?況且我聽聞平仲你那件狐裘,穿了三十年都未曾更換,祭祀之時,所用的豚肩小得連祭器都遮不住,這不是鄙吝是什麼?”晏子聽後,撫掌大笑道:“足下之見,何其淺薄。我晏嬰自擔任相位以來,父族皆能身著皮裘,母族皆可食肉飽腹,至於妻族,亦無受凍捱餓之人。草莽之士,靠我接濟而得以生火做飯者,多達七十餘家。我自家雖儉樸,然三族皆富足;我看似吝嗇,然群士皆得溫飽。以此來彰顯君王之寵信恩賜,豈不是更為宏大?”
話音未落,右班中又有一人走出,指著晏子大笑道:“我聽聞成湯身高九尺,乃賢明之君;子桑力敵萬夫,是當世名將。古之明君達士,皆因身材魁梧,雄勇冠世,方能立功於當時,垂名於後世。如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