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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老了!”
一杯酒下肚,沉默了半響,楊一清才放下酒杯,對著面前的李東陽說道。
“不能不老啊!”李東陽搖頭笑了笑,看著對方黑白交雜的頭髮,一陣唏噓。
故人雖然身陷囹圄,但是身子康健,精神尚好,對他來說,不能不說是一件很欣慰的事情。
“年後事情多,早就想來看看你,看來,牟斌那個人,膽子雖然小了點,但是做人還是有節操的!”看了看監牢裡的環境,李東陽眉毛抖了抖,淡淡說道。
楊一清笑了起來麼,沒有言語,是牟斌的緣故麼,還是那個錢無病的緣故,或者,是李東陽的緣故,這玄字號才如此另類,他不想去深究,不過,經過這一次牢獄之災,他對錦衣衛的印象大有改觀,那倒是事實。
“最近兵部弄個了演武大試,弄的很熱鬧!”見到楊一清不說話,李東陽隨口說道,朝堂的事情,和楊一清說說,多少有些令人觸景生悲的感覺,但是兩人見面,總不成噓寒問暖了之後,就談詩論詞吧!
“劉大夏那老傢伙,也變得開始媚上了麼?”楊一清搖搖頭,嗤之以鼻,這所謂的大試,一聽就是勞民傷財的玩意,兵部主辦這個,除了討好皇帝,還能做什麼。這大丈夫存身世間,正心、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,各有坦蕩大道,這所謂的演武大試,終究不是正途。
“那老東西老而彌堅呢,請辭的摺子,一天一封的寫,好像他家裡的紙張不要錢一樣,這每天一到內閣啊,看不到那老傢伙的摺子,總感覺少了點什麼!”李東陽笑了起來:“不過,他這摺子,內閣不批,司禮監也是不批,怕是劉瑾也知道,有些人,有些事情,還是不能亂插手的好!”
“所以,你這隻怕想偏了!”
“莫非還有什麼隱情不是?”楊一清無所謂的問道,身在牢獄之中,這些事情,有沒有隱情都和他沒多大關係,不過是聽個新鮮解解悶兒罷了。
“聽說是陛下的意思,劉大夏怕這事情又是陛下身邊的那些人攛掇陛下作為,費了好大心思,才把這主辦的權利要到兵部,聽說還陛下還鬧得不甚愉快,反正這老傢伙,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,沒想到還真被他拿了下來!”李東陽笑了起來。
這就是無欲則剛的問題了,若是他李東陽,就算是身為首輔,為這種事情和皇帝據理力爭,他還是幹不出來的,不是爭不爭得到的事,而是值不值得去爭的事!
昔日李公謀,劉公斷,謝公尤侃侃內閣三位大學士,因為彈劾劉瑾等八虎亂政,遭到八虎的反撲,謝遷劉健兩位大學士皆去職還鄉,唯一留在內閣的李東陽,被天下人都認定為貪圖富貴,戀棧不去,甚至連得意門生都和他絕交,但是李東陽自己知道,自己的這有用之身,還是可以為朝廷,為大明做許多事情的,尤其是在劉瑾一黨禍亂朝綱的今天。
至少,眼前的楊一清,若是不是因為他李東陽的緣故,如今只怕墳頭都已經長滿了青草,這一點,李東陽知道,楊一清自己也知道。
但是,拿這有用之身,為這樣的小事去除帝王的逆鱗,李東陽自問,這樣的買賣,太不划算了。
“哦!”楊一清笑道:“宮裡的那幾位,就一點事情都沒做,這有些沒道理啊!?”
“他們倒是想做呢!”李東陽微微一笑,“此番大試,乃是從大明天下軍兵中選拔能人異士,他們,暫時手還伸不到軍中去!”
“也是!”楊一清也笑了起來,大明的中使監軍,始於永樂,式微於正統。永樂年間,有中使觀軍,五千兵馬的調動,就須軍中將領請同,若是是觀軍中使執意不從,這調撥兵馬,就可視為“亂軍”了,但是自從正統年間“土木堡之變”後,太監王振專權,斷送大明五十萬大軍於土木堡,忠臣良將折損無數,從那以後,大明軍中,這監軍幾乎就成了一個擺設。
劉瑾等人上臺專權,倒是想手伸到軍隊中去呢,但是,無數軍門世家,武將勳貴可都是睜大眼睛防著這批閹人,除了皇帝欽命將十二團營交給御馬監掌印掌管以外,這能夠統軍的太監,那可是一個都找不出來了。
這些從靖難就軍功累累的世家勳貴們,心思是很明擺著的,朝廷出了奸臣,自然有清流和你們去鬥,不管你們誰勝誰敗,和他們干係不大,但是,若是你們誰想染指大明的軍隊,那就是動了國本,就是拼命,他們也是要攔一攔的。
像李東陽這樣典型的文官代表,當然知道所謂是“君與士大夫同治天下”的多麼艱難的一件事情,從宋朝開始,多少讀書人就奔著這個美好的理想而去,可一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