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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開花落,轉眼就是二十年的春秋,雖然身體上沒覺得有什麼變化,但我卻知道,我老啦,如今膝下兩女一兒,大女兒以經出嫁,女婿是長安城中的一個尋常人家,讀了些詩書卻不習武藝,這一點讓我覺得有些氣悶,不是個爽利的性子,不招我的喜歡,但這也好,我那大丫頭自幼就在她孃的調教下有一身好武藝,嫁過去了卻是不受欺負。
至於我的輕輕,卻還是那麼美,雖以生過幾個孩子,卻還是身材苗條清秀,臉上連一絲皺紋都沒有,連那頭如雪一般的頭髮,也同樣如銀如霜,每當夜燈如華,她坐在妝臺前梳頭時,都讓我如醉如痴,似幻如夢。
長安城外,草廬柴門,這就是我的家了,再沒有夜半引弓,金戈鐵馬,沖天的喊殺聲也離我很遠很遠,不再是那個鐵甲重衣的悍卒了,現在的我,只不過是個瓜農罷了。
當年偷逃回來之後,我就在此結廬而居,靠著當年二殿下,也就是當今貞觀皇帝賞我的那些瓜種,我到也自耕自種,落了個逍遙自在,當年的同袍們,久已失散啦,只是只道王天賜大哥還在大王莊,單良和那個無名姑娘開始時還總來走動,但這幾年也不怎麼見得到了,秦朗雖然出自名門,但官運卻不旺,如今身在邊關也沒什麼訊息,只有那王虎,去了當兵的身子後,居然在長安城裡開了個大飯莊子,如今居然也敢叫自己大官人了。
兩個孩子都睡了,夜色微涼,輕輕在燈前紡著線,而我卻坐在院中一邊喝著略苦的茶湯,一邊盤算著明天要乾的活計,有幾畝地要澆澆,還有圈裡那頭老牛,左前蹄好像有點問題,得拉到獸醫樁子上去瞧瞧了。
夜色中,門外忽然走來幾人,打頭的那個身材矮胖白面無鬚,也不等我同意就推門而入,只是看了我一眼,就向他身後的人一躬身,做了個向屋內請的手勢,我心頭微有怒意,但轉眼間卻如遭雷擊一般看著他身後的人,身材枯瘦行步緩慢,當他緩緩摘下披風上的帽子時,露出的卻是二殿下那張鬚髮皆白頭搖手顫,幾盡油盡燈枯的臉。
按道理我是該立刻跪拜的,但卻只是和早已立在門口的輕輕交換了個眼色,就迎過去攙住他輕聲道:“陛下,宮中有變?”
二殿下呵呵笑起,但轉眼就發出一連串的咳聲,抓住我的手道:“找你喝酒來的,快請我進去吧。”
攙著他步履顢跚的走進內堂時,十幾個身著便服的小宦官也手提食盒跟了進來,我扶侍著他坐下時,這十幾個小內侍就手腳麻利的將酒菜碗筷布到堂上,中年內侍面色憂愁的看了我一眼,慢慢將酒倒入兩隻玉盞,我和輕輕剛想叩拜,卻被陛下阻止了。
李世民靠坐在剛給他鋪的軟墊上抬手笑道:“不必了,無論見誰都是這樣,今天你是主,朕是客,客隨主便,你們這樣朕反而不自在了,坐,陪朕喝幾杯。”
我遲疑著坐在他的面前,李世民卻哈哈笑道:“記得上次與朕一別時,你可不是這樣啊,九郎,這20年來,你還在記恨著朕嗎?“
我苦笑,雙手端起酒盞道:“陛下,九郎知福,如今這天下太平全靠陛下所賜,自種自食無愁無慮,沒有陛下,又怎會有我今天這般的好日子,當日您賞我的瓜,如今靠著那瓜種,九郎衣食無憂,又有兒女在膝下,其實細細想來,九郎還要多多感激陛下當年的處置呢。”
李世民仰頭喝了杯中酒道:“你該猜得到,唐檢當年要殺你,究竟是誰下的令吧?”
我哪敢回他這個話,略微一笑又給他斟滿了一杯,李世民苦笑道:“我知道你心裡清楚,那道令其實就是我的意思,我也早知道你沒有死,唐檢他,不敢騙我的。”
又一盞酒被他一飲而盡,我剛想倒酒,卻見陛下身邊那個中年內侍臉色憂愁的向我緩緩搖頭,我不敢倒了,但這稍一遲疑卻引得陛下大怒:“倒上,你別看他,朕的事還掄不到他管。”
我只得再次倒上酒,李世民靠在軟墊上撫了撫自己的頭髮笑道:“快掉光啦,看看朕,再看看你,朕真是老得不成樣子了呀,九郎,我的三個兒子裡有兩個都想造我的反,造他們生身父親的反,我處置了。”
我又是個不敢接話,其實這個訊息我早以風聞,太子和二弟為了這個皇位以成水火,若不是他處置得早,恐怕不等他嚥氣就會來個束甲相爭,如今三皇子被他立為儲君,但有傳聞三皇子生性過於仁弱,非人君之資,身體也算不好……。
李世民又端起酒盞道:“宮裡的傳聞,九郎你也能聽到一些了吧?”
他半端著酒盞,雖然慢慢飲著酒,但那雙以經有些渾濁的眼睛,卻死死的盯在我身上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