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韋保衡賜死後,懿宗皇帝陪嫁的廣化坊的那座奢華宅第便也沒了官,楊復恭便看上了,一入主樞密院,將這意思露給了田令孜,田令孜欠著他天大人情,一番請託,便將宅子南院低價賣給了楊復恭。南院的主體就是仇士良的舊宅,臨著十字街,經過翻修,裝飾雖及不得公主所居的北院,在長安城裡仍是首屈一指的甲第。楊復光是不知道竟是這個所在,立了馬心裡便不甚歡喜,先帝修這宅子便逾了等,豈是閹臣能居的!

“這宅子我進不得,喚你爺出來!”

“阿爺,這都到了,婆婆等得焦苦來!”

楊守厚上前勸道,楊守節三個也齊了聲,在他們看來伯父既不計前嫌,阿爺便不合使弄氣性。楊彥博黠慧得很,也不多說話,朝看門的小廝使了眼色,騎了馬往宮中知會他爺。楊復光見沒了可奈何的人,一顆心也突突望著宅中的老孃跳,捱了捱便進去了。沒想到宅中一問管事的,卻都回說不知有這事。楊復光吃了幾盞茶,疑心是受了林子恪的謊,抬腳便往外走。才到宅門口,只見一大隊鮮衣怒馬的騶騎呼喝擁了過來,走已走不及了。

楊復恭將馬鞭隨意一拋,瀟瀟灑灑踩小閹背下馬,上前一把攜住他手道:“兄弟,哥哥想得你好苦!”楊復光低頭不語,眼中便掉下幾顆淚來。楊復恭卻笑出了聲,扯著他便往裡面走。沒幾步楊復光便問道:“哥哥,我阿孃何在?”楊復恭拽著他往中堂走:“喲!這話怎麼傳的,彥博,看看那天傳話的是誰,給他捋捋舌頭。不是,是復璟的娘!”楊復光便有些惱了:“可從沒聽他叨起過的!”楊復恭道:“是沒叨起過,杵著做什!坐下,你阿母也不必記掛,前些時,韋岫出任福建觀察使,我予了話的,一絲差錯也出不了!”將楊復光拽到中堂坐了,吩咐楊彥博領了楊守節四個下去吃酒作耍。自己往裡面去換了身燕服出來,歡歡喜喜陪他這兄弟吃酒說話。

楊復光將徐州防秋兵鳳翔起亂一事詳細說了一過,問了朝廷處置的原委,便擱了杯子,道:“哥哥,你謊了我回是為什事?早說了我回轉!”楊復恭笑道:“日頭都坐山了,迴轉什的!”楊復光便起身道:“我有職事在身,我娘又不在,怎好磨捱!”楊復恭道:“是有要緊事,只是現在說不便。你既回來了,復璟的娘你得去磕一個頭,順道也見見你阿爺!”

“我爺可好?”

“說好不好,人畢竟有年紀了!”

楊復恭兄弟從修行坊折返時,天已黑了。初夏的夜晚,氣息芳馥,使人發醉,欲安又不得安。這時的長安城也是這般,明明宵禁了,可到處都是燈火,到處都是車馬。在楊復光眼裡,這是長安城的疥癬,是一種病。他指著安邑坊鑿坊牆開出店鋪問楊復恭道:“這事萬年縣怎的不管?”楊復恭道:“趁錢的勾當,管了做什!”楊復光一嘆,又問道:“我在鳳翔聽說,內侍愈發放肆了,白日裡也敢放搶店肆,可有這等事?是為什的?”楊復恭不耐煩道:“還有什的?都是趁錢的勾當!”

“都是哪處的內侍?”

楊復恭作色道:“哎,你是疑我樞密院不成?宣徽的!”楊復光自然知道北司諸衙門有“宣索”之權的只有宣徽院,可是滿天下的人都說,如今北司就只有他楊復恭與田令孜而已,宣徽院若能守其職,駙馬宅又安得姓了楊?那可是天家之產!默了一會,他又問道:“聖人可也知道?”楊復恭哂笑道:“喬哥,你以為這些事是孩兒們自作威福不成?便是為了宮中使用不缺,聖人好遊戲,好使大錢,內庫也漸次空竭了!”

這楊復光也是知道的,默了一會又道:“南衙諸公也不說話?”楊復恭輕輕一笑,道:“說什的?蕭仿一病,嘴去了牙,崔彥昭也說不了硬話。盧攜便是田仲則(田令孜)的私人,鄭畋這廝面上雖不遜,心裡卻乖覺得很,說什的?”說話間,馬已到了宅子左近,一張偌大的宅門,填堵得水也潑不進了,想必都是些賄貨請託的。到了車門前,楊復光卻不想下馬了,林子恪可謂膽大包天,目無王法竟敢明火執杖的交通內外!楊復恭也不管他,下了馬接過一疊名帖兀自去了。楊守節四個到底將人勸了進去,在他們的認知裡,大官小吏也無不如此,也不值得驚怪。

楊復光進去便在後堂廂房歇下了,在榻上輾轉反側了大概一個更次才入了眠。楊復恭進來將他搖醒時,二更鼓也已響過了。他是一臉倦惱,楊復恭卻是光采奕奕,大概是才散了客。一行錦衣婢女將了酒食進來,兄弟二人對案而坐,門窗也都合上了。

楊復恭先也不說正事,先說了一些河北的訊息。天雄節度使韓君雄沒了,他兒子韓簡得了位;李茂勳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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