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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鎮方的臉色十分陰沉。倒不是因為顏面,而是現在兩難的處境。他屏退了場院裡所有的鏢師、腳伕和僕婦,現在只剩下他、田寬、田貞、韓小寶和沈恬。
田寬自從被免了總管,逗蟋蟀、逛賭坊,閒耍混日,不知不覺竟欠了五百貫賭債。田寬哪有錢還債,正自愁悶,韓小寶找上門,說自己手上有筆腳運的買賣,如果田寬接下這筆腳運,牙錢可以分他五百貫。
田寬心有疑慮,跟著韓小寶到茶樓去見主顧。主顧是三個胡人,物貨也是常見的瓷器和絹帛。貨主答應付一千貫牙錢,但有個條件,有一箱物貨不可清點。
難怪牙錢如此之高,原來是物貨有問題。想來如果只是普通物貨,貨主又怎麼會付如此高的牙錢?如果沒有這筆錢,自己還不了賭債,父親遲早會知道,自己更無法在田家立足。
田寬左思右想,加之韓小寶極力勸誘,最後把心一橫,接下了這筆腳運。
田寬先在父親面前裝出勤進好學的樣兒。他早知田貞今天上午會去找里正,於是串通韓小寶,趁田貞出門的時機上門說合生意。他一改懶散做派,主動管領、點檢物貨、登記貨簿。
田鎮方見了,以為兒子有所醒悟,心裡安慰。向西的腳運一向是田貞押送,便答應出面說服田貞押鏢。
可是,沈恬豈是好欺瞞之人。
田寬見事已敗露,沮喪地垂著頭,悄悄縮到了一邊。
沈恬也不再多說,徑直走到第四個烏木箱邊,伸手就要開鎖。
“沈兄弟,不可開箱。”田鎮方雖然氣憤至極,但頭腦並不糊塗。田記和貨主已經立了契、物貨已經點檢入簿,此時若找出不合律令的物事,如果告官,田寬同樣難逃罪責,輕則勞役,重則徒刑。如果不告官,田記就必須依契押運。腳運私挾物事在車馬行中並不少見,只要城門、市署等官吏兵卒沒有發現,物貨送抵交割後,田記就可以完全推脫關係。
為了田寬,田鎮方選擇賭上田記上下。但若開箱驗看,恐怕他連賭的機會都沒有。一旦發現官府嚴令禁止的物事,別說老夫人、田貞,就連鏢師和腳伕也不願意押送。
況且,從田寬和韓小寶驚懼的眼神中,田鎮方已猜到,他們定是為這私藏的物貨許下承諾或立下契據。如果開箱,恐會招致更多禍端。
“只怨我教子無方。我懇求各位,請勿將此事外傳。不管貨裡藏了什麼,這趟貨我來押送,後果由我田鎮方一肩承擔。不肖子引來的禍患,就由我來扛。”
沈恬停下了手,眼神中流出不屑。他在田家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,但田鎮方一番看似大義的說辭,其實滿是算計。
若私藏違禁物讓官府查實,隨行鏢師和腳伕難逃罪責,田記上下生計難保周全,田鎮方如何一肩承擔?為掩蓋兒子過錯、為一己之私掩耳盜鈴,又何談大義?田鎮方已十年未曾押鏢,以田貞的性情,必會力勸父親、代父押送。田貞押鏢,沈恬必會隨行。有沈恬在,避開官府查驗應該不難,田鎮方自然是算準了這一點,否則也不會如此豪賭。
世事往往如此,同門之中,勤做、擅做之人,常常會分擔更多的活計。日積月累,勤擅之人愈加忙碌,其他人則愈加輕省,更多的付出未必能換來尊重和酬報,反而成了不願承受之重。
正如沈恬所料,田鎮方話音剛落,田貞已經望向自己,眼神充滿祈求和無奈。沈恬收起眼中的不屑,目光中滿是溫暖,一種給人力量的溫暖。
一番推拒後,田鎮方毫無意外地接受了田貞的勸薦,改由田貞押送。田貞召集腳伕將烏木箱重新封裝,捆固在輜車上。定下鏢頭和腳總,點齊鏢師腳伕,並差人到縣廨辦理過所。
午時,沈恬和田家人在正堂吃晝食。飯桌上的氣氛略顯尷尬,田鎮方理虧心虛、不願多言,田寬醜事被揭,赧於開口。大郎田闊的夫人於氏並不知早上的事,自顧著哄四歲的兒子吃飯。
只有老夫人劉氏心情大好。劉氏一向不過問車馬行的事,也不知道田寬的事,只牽念沈恬今天登籍之事,不停問這問那。
田家上下,除了田貞,就數劉氏對沈恬最為實誠。劉氏雖然對混元人頗為顧慮,對沈恬的過去也有些擔憂,但她並不迴避沈恬與田貞的感情,一直暗暗細瞧沈恬為人,也慢慢接納了沈恬。
沈恬見到田家父子的愧窘,甚覺有趣。其實押送違禁物事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,但他最厭的便是被人算計。事再險,只要是該做的事,刀山亦可闖;人再狠,只要危及他在乎的人,神佛亦可殺。
此刻,他已將鏢貨的事放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