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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響起的時候,黑暗中一支飛箭直射黑衣人。黑衣人剛從房宅的屋頂躍起,被一箭射中、生生摔落到地上。
這一箭巧妙地隱藏在打更聲之中,連卓不浪也沒聽出箭是從何處射來的,他連忙收住身形,在屋頂房脊處伏低靜觀。一個胡服男子從街對面走出來,在黑衣人身前的暗影處停住。
胡服男子盯著剛從地上爬起身的黑衣人,緩緩道:“再狡猾的兔子也逃不出獵人的手心。”
黑衣人並未拔出飛箭,只是將箭桿折斷攥在手裡,恨恨地道:“還不知誰是獵人,誰是狡兔?”說罷,兩人便在半明半暗的街上動起手來。
卓不浪越看越疑惑,兩人武功路數竟像是同出一門,步法似圈、拳臂似轅,這是茅山派的“茅山伏屍拳”,相傳乃茅山派祖師茅盈降伏殭屍時悟出的一套武功,純陽剛烈。卓不浪看出,黑衣人和胡服男子真元修為在伯仲間,黑衣人的“茅山伏屍拳”由內而外、更勝一籌,但有箭傷在身,四五個回合後又連遭重擊,若再不施以援手,很快便會殞命當場。
救?還是不救?
卓不浪心下猶豫,但已沒有時間考慮,他身形如箭矢般直竄而下,手杖急刺胡服男子要穴。胡服男子徒有其形的茅山伏屍拳哪裡擋得住卓不浪,才兩招,臂上的少海、靈道等穴便被手杖敲得痠麻。
胡服男子又羞又惱,招數立時大變,拔出短刀急攻,刀刀不離要害,恨不得立刻將卓不浪斬於刀下。胡服男子的刀法顯然更為精熟狠絕,但卓不浪應付起來還是遊刃有餘,他擔心的不是眼前的這把刀,而是藏在黑暗中的那雙眼。
人修得真元,眼耳口鼻及體膚都會更加清靈,五感更加透澈,真氣貫通奇經八脈,還會有種不可言道的感覺,這感覺時有時無,有時可感知危險,但一閃即逝、難以捉摸,武人稱之為元識。真元越渾厚,元識越強烈。卓不浪衝下屋頂的瞬間,忽然感覺黑暗中還有雙眼睛正盯著自己,但他卻看不到,也聽不到任何動靜。
胡服男子身上沒有弓、也沒有箭。箭法高明的弓手絕不會輕易丟棄自己慣熟的弓。射箭的不是胡服男子!難道是那雙眼?
剛念及此,忽聽見輕微的破空聲,一支飛箭竟已近在咫尺,卓不浪吃了一驚,身形急撤,飛箭擦著胸口衣襟飛過。卓不浪聽見身後“嗤”的一聲,還未及細察,第二箭已射到……
這一箭射出的方位有變,弓手已經變換了方位,幸而飛箭的破空聲稍響些、箭速也稍慢些,卓不浪已提早察覺,借胡服男子揮刀之力錯開一步,避過了第二箭,身後又是“嗤”的一聲,這一次卓不浪瞧得分明,箭射在了黑衣人的胸口。黑衣人已然不支,倒在了地上,第三箭已經射來……
弓手再次變換方位,只是這一箭比第二箭更慢些也更響些。卓不浪杖頭一揮擋開飛箭,箭上真氣震得虎口稍緊。對武人而言,將真氣貫於手中器物並非難事,但附於離手的器物卻是門極高深的內功修為,稱為“附元”。真氣附元乃是將真氣聚為星元、凝附器物表面、與空氣擦撞、激發氣旋伺飛。這三箭,尤其第一箭,靜得出奇、快得出奇,正是真氣附元之奇效。
不過,將真氣聚縮為星元本就極困難,星元形狀、強弱、排布還得與器物形質相宜,與風速、冷暖、乾溼等相合,才能激起氣旋,器旋相輔方能生出奇效。武林中精通附元的高手並不多,蜀中名門世家蘇家便是公認的翹楚。
弓手在短短兩個彈指間連射三箭,雖真氣難繼、附元一箭弱於一箭,但仍勝過軍中的箭術高手。弓手射出三箭便再無動靜,胡服男子藉著飛箭的掩護遁去無蹤,唯有黑衣人沒有離開,因為他再也無法離開,剛才射來的三箭,頭兩箭正插在他的胸口和咽喉上。
卓不浪也是避開第二箭時才想到,飛箭瞄準的不只是自己,還有身後的黑衣人,弓手變換方位不僅為了隱藏自己,更是為了將卓不浪和黑衣人同時置於飛箭之下,正所謂“一箭雙鵰”。黑衣人的視線被卓不浪遮擋,等他發現時,已根本不可能避開飛箭。
卓不浪蹲在黑衣人屍首旁,拉下蒙面的黑布,看著黑衣人的面容,道:“老兄,我本是誠心請你喝酒,你卻偏偏到這裡給人試箭,讓人箭箭雙鵰射了個痛快。如今酒未入腸,倒是箭已入了喉。唉,早知如此,何苦呢?”說著幫他合上雙眼,簡單搜了一遍,只搜出個小布袋,布袋裡裝的竟然是糯米。
隨身帶著糯米,打的又是茅山伏屍拳,難道這個黑衣人是茅山派弟子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