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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泰野騎在馬上,瞪了兒子一眼,又轉向其他跪在地上的大臣,沉聲道:“太上皇回京,爾等可有話說?”

這個問題很要命,于謙、孫鏜等人方才殺敵無數,屍山血海都經歷過了,但此刻卻不敢隨意說話。

“你們也不是膽小之人啊,為何不敢開口啊?”朱泰野繼續道。

他們互相看了看,仍是沒有說話。

周圍一片寂靜,就連風兒都輕了許多。

過了許久,于謙才道:“太上皇北狩歸來乃是國之大幸,社稷大幸,天下人之大幸也。”

有他帶頭,其他人也是一番歌功頌德,還有人順帶也拍了朱泰野的馬屁,說他功高震世等等,反正是回答了他的問題,但沒有具體的內容。

朱泰野也知道除非明確問他們,否則是很難知道他們的想法的。想了想後朝剛回來的戴根道:“其他七門守將來了嗎?”

“稟殿下,七門守將賀太上皇回京奉還,但皆言未聽皇旨,不敢擅離。”戴根敬了一禮道。

朱泰野面色不變,微微側頭,看到朱祁鎮雖已經用頭巾裹住了頭髮,但有幾根短髮落了下去,垂在臉上,被風吹動,有種說不清的落寞。

忽然,德勝門城樓上火把亮起,滿是衛兵的城樓火光通明,兩個長長的影子從城頭投到了城下。

與此同時,一聲尖利的太監聲音響起,這是舒良的聲音。

“陛下有旨!”

于謙、石亨、曹吉祥等人立刻轉過了身子,面朝大門處跪下,神機營的其他士卒也都跪了下去。

但朱泰野仍騎在馬上,第三軍的所有人也全都立著不動。

氣氛彷彿在一瞬間凝固了下去。

朱祁鎮騎在馬上,心都提了起來,只覺得說不出來的彆扭。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像其他人一樣下跪,可又找不到人詢問。

他想要下馬,身子動了一下,便見旁邊火影搖曳,朱泰野的馬往前面走了兩步,影子將他全身都籠罩住了。

他立刻嚇得不敢再動。

舒良的聲音從城樓傳下:“蓬萊郡王為何不跪?”

朱泰野沉默片刻,對旁邊的戴根點了點頭,然後拉著馬的韁繩輕輕一扯。

馬一路往前,走到了德勝門前。

朱祁鎮身下的馬也被戴根一路往前拉到了他的身邊,而在這個過程中,朱祁鎮並沒有絲毫動作。

他彷彿一個任人操控的木偶。

從這個角度,不用抬太高頭就能看到城樓上的人。因為是背光的關係,朱泰野看到舒良和盧忠的臉在火光中閃爍。

而城樓上的兩人卻看不清他的臉,只聽到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。

“臣與諸將士皆是甲冑在身,需提防也先回攻,護衛京師,不敢下馬,請陛下恕罪。”

于謙等人跪在地上的身體,在閃爍的火光下微微一抖。

而城樓上的舒良,臉上略略失色,捧著聖旨的手也有點發顫。

朱泰野竟然跋扈到如此地步,讓他難以相信。明明就在不久前,朱泰野派來的劉悅等人姿態擺很低,奏摺中的語氣也是極為謙卑,僅僅幾天不到,他的態度就轉變成這樣。

朱祁鈺也沒想到朱泰野連下跪都不願意,沒有特殊交代。

舒良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,不能再繼續刺激他們,深吸一口氣道: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。蓬萊郡王泰野,太祖後裔,魯王七子。今魯王疾薨,世子世孫皆亡,而泰野勤王有功,乃冊為魯王,繼藩兗州,加邑萬戶,良田萬畝,可帶甲戌邊,永襲勿替。”

跪在地上的于謙等人,快速交換著眼神,從各自的眼中看出了震驚之色。

其他倒也沒什麼,“帶甲戌邊”這幾個字的分量委實太大,讓他們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。

雖然以前的朱祁鎮也讓他領兵,但並沒有正式冊封,只是“代領”登州備倭軍指揮使一職。如今朱祁鈺竟然在所有將士的面前,直接賦予他兵權,這個意義不可與前面同日而語。

“諸將士英勇無畏,禦敵於外,應受天恩,各有其賞。欽此!”舒良將聖旨合攏,往下看去:“魯王殿下,接旨吧。”

朱泰野沉默片刻,翻身下馬,走到了城門下,仰臉看向舒良道:“謝陛下隆恩,臣不勝感激,此番略有小功,皆眾將士之勇。臣祈願拜見天顏,面叩大恩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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