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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&esp;她在充斥黴味和潮氣的地下牢獄來回穿梭,腳步輕盈愉悅。她第一次感到如釋重負——許多年來,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,如何才能告慰一個個逝去的亡魂,唯有肅清魔道,以正乾坤。
&esp;&esp;她一隻妖的力量太過弱小,殺玉應緹,如蚍蜉撼樹。可是天性不允她如此,既看見了,不能再裝看不見。邪魔猖獗,為害世間,專攻世間心有慾望者,動搖其靈智,頹滅其精神,損毀其心身,攪得塵世喧囂不斷,汙濁連天。守得靈臺清明,何其艱難。
&esp;&esp;阿花關上最後一間牢房門,正要快步離去,忽覺四周氣息凝滯,顧不得回頭,本能向旁一閃——
&esp;&esp;黑霧掠過鬢髮,她堪堪躲過一擊。
&esp;&esp;“你倒是挑了個好日子。”
&esp;&esp;說來諷刺,大喜之日夫妻反目成仇,各自大開殺戒。到頭怨侶相見,兩顧無言,身上還不曾換下染血的喜服,正兒八經的永結同心。
&esp;&esp;阿花不理他話中夾槍帶棒,只是說:“要打出去打。我們在這裡,把話說開了也好。”
&esp;&esp;玉應緹陰沉沉嗤笑一聲:“你說,我聽著。”
&esp;&esp;“曾經,我覺得我多少是瘋了,喜歡一個威逼利誘,還關著我不放的魔頭。”阿花緩慢地開口,“可我是老虎,庇佑一方水土的山君。百姓將我們的畫像貼在門上、掛在家裡,給嬰兒穿戴繡著我們的小帽子小鞋,枕頭還繡著我們的圖樣,就是祈求個順遂平安,健康長壽。他們記得我們,虎族也記得他們。”
&esp;&esp;“少來虛情假意這一套,凡人給你什麼好處,叫你這樣死心塌地。”玉應緹抱臂冷笑,“遇事只會躲起來裝死的懦夫,他比我對你更好嗎?真是心寒。”
&esp;&esp;“獨對我一個好,卻對別人毫不留情,那叫哄騙,不叫真心。你活著,就要啃咬天下黎民的血肉,踐踏他們的骸骨。”阿花平靜地說,“我不為好處,只為公義。恃強凌弱,天下沒這樣的道理。”
&esp;&esp;“真是閒的。”玉應緹定定看她,眼底一片潮溼猩紅,“李家莊的教訓記不得了嗎?你殺了蜈蚣,他們卻辱你欺你,我一恢復修為就趕去替你報仇,那些村民沒一個活下來的……”他猝然一頓,用力去按胸前流血的傷口,“你就,這麼報答我。”
&esp;&esp;“邪魔惑人,至於民心暴亂,還不是你的手筆。自作自受而已,休想顧左右而言他。”阿花根本不睬他,妖刀錚然出鞘,刃口血猶未乾,“世間千萬冤魂,日夜哭泣,不得安寧。僅你一條命來償,太便宜你了。”
&esp;&esp;“自作自受,我好像也瘋了。”玉應緹忽然笑了,跌跌撞撞後退幾步,脫力般滑坐在地,倚靠冰冷石壁支撐身體,“現在看你,你怎麼還這麼可愛,嗯?撅著嘴巴,理直氣壯說一大堆。”
&esp;&esp;阿花被他沒來由的話,弄得怔了一下。
&esp;&esp;“凡人生老病死,不論壽終正寢,還是半路夭折,皆有自己命途。他們不該、也不能死在你手上。”她蹲在他面前,歪頭打量他蒼白枯敗面色。額間迎春花印漸次顯現,照得陰暗逼仄的地牢金輝滿堂。
&esp;&esp;“你欠凡人的債理應償還,欠我們的債呢?山林妖跡絕滅,河海濁濤翻湧,八千萬虎族魂飛魄散!你還企圖靠幾句好話,一筆勾銷?”
&esp;&esp;“幾句好話,……好話?”玉應緹眼底泠泠波光消失殆盡,染著血跡的手指只管死攥住她的手腕,“小毛頭虎妖,這點修為殺我,還不夠格。”
&esp;&esp;“夠不夠格,由不得你說!”阿花舉刀便砍,反被玉應緹一掌劈落。她不服氣還要再打,一縷淺淡黑霧伺機飛出,將她攔腰纏裹。阿花單手掐訣引火,黑霧燃盡,一隻手仍掙不開鉗制。眼見掙脫不成,撕咬無功,她索性一根根地強掰他手指:“你不過是怕了,你怕我用石頭和你同歸於盡……”
&esp;&esp;一熱一寒,呼吸交纏。玉應緹抵死不放,距離越來越近,阿花險些跌在他肩頭。帶血的冰冷臂彎將她鎖困,纖細手指攀爬後頸,輕柔撫摩她細碎的絨發。
&esp;&esp;“累了,緩緩。說好了,不在這裡動手。”
&esp;&esp;玉應緹輕聲說,阿花掙扎一番無果,慢慢不再動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