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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六日,今上將兵濟沁,偪野王,一日而下之。初,今上興師,太子問司隸校尉兼兵部尚書郜芝曰:“郜公以為,今當何如?”芝對曰:“以小狼王之勇,憑河而守,傳檄四境,此上計;派遣大將,阻於河北,此中計;人心未穩,興師北討,此下計。”太子以為中計為上,遂使明王將兵濟河而北。
九日,明王將先鋒六萬,至野王南,幷州賊曹姜萃問於今上曰:“今明王將銳卒親來,我大軍尚在沁北,何以距之?”今上曰:“但使諸將奮力矣,我為諸君請明王入帳。”今上遂乘明王方至,列陣野王南,躬率“八百閻羅”,擂鼓衝明王軍,今上挺矟而進,左右衝突,士卒隨之魚貫,敵莫不摧折,於是徑趣中軍,獲明王於陣中,其軍遂降潰。今上於是迎明王入營,明王忿恥,不視今上,今上跪拜而慰之曰:“愚侄以討不孝而舉兵,奉天持義,以是能僥倖勝皇叔,此義之力也,非戰之失也,皇叔勿以掛懷。”明王意遂稍解。
十二日,進至溫縣,河內郡尉慄契據城固守,今上造樓車雲梯,攻之十日才下,生得慄契。兵卒縛契,使之跪,契不跪,怒曰:“我天子臣吏,不跪逆賊矣!”今上懣而斬之,車裂其屍。
二十四日,至河陽,三日破之,並連搗緣河諸軍戍,八月朔日,濟河,至於河陰,聖王遂將兵十萬距諸河陰。聖王之威既揚乎遠近,今上兵馬莫不憂慮,長史陳瑞問今上曰:“今日如何?”今上拔劍對曰:“既已興師,必無旋踵之理!前日明王來迎,我為諸君請其入帳,今日聖王來迎,復何疑哉?”於是命全軍焚舟破釜,悉銳以衝聖王。王知今上必欲攻之,本慮堅陣以待,然今上跨馬運矛,拔寨破壘,遂禽聖王於中軍,大摧敵眾,馘斬數萬,血流注河,水為之赤。
今上於是迎聖王入大帳,跪拜叩首,泣涕嚎哭,言太子之悖逆不孝,敘興兵之由,聖王急扶起,嘆曰:“殿下與太子並我皇侄,何意今兵戈以對,手足相殘,誠本不欲見之矣。”亦擁今上而垂泣,見之者莫不潸然。
今上既再戰禽雙王,天下震動,郡縣不守,司隸諸城,莫不歸附,於是收洛陽四近兵糧而圍之,架樓車,造地道,四面以攻之。九月二日,羌登所部先登破城,今上於是入洛,太子乃自盡於宮。
今上既入洛,欲親往宮中,瓊諫曰:“以誅不孝為名,當先發喪,上廟諡,然後入宮。”今上從之,為高帝發喪,上廟號曰“高祖”,諡曰“高帝”。初,太子上高帝廟諡為“太祖武皇帝”,至是,今上皆易之。乃入宮,見兵士得太子屍,今上連斫數刀,肆罵不止,呼人慾使犬食之。瓊復諫曰:“彼皇家子,安可如此,且損王度也。”今上乃止,以庶人禮葬,不與諡。太子母酈氏與太子三子,並死亂軍中,今上捕得太子同母姊一人並其母族與妃妾家室,及諸子妻門,男女長幼凡數百口,皆坑之於城南。
十月朔日,今上始踐阼,詔大赦天下,增同至自晉陽者,武官三階,文官兩階,詔廢秦序為庶人,餘官各如故,改明年元曰“昌武”。十一月,加冀州牧、都督冀州諸兵事、鄴城留守趙政開府儀同三司、特進、使持節,進爵為常山公,餘官如故;加幽州牧、都督幽州諸兵事、北平留守趙之揚開府儀同三司、特進、使持節,進爵為遼西公,餘官如故。
昌武元年正月,改元。以趙之揚遙領太尉。以聖王為右丞相,明王為左丞相,位在百官之上。至是,皇朝自“開陽”入於“昌武”。
臣西河太守衛曰:今上大皇帝屬王業草創之時,耀威河朔,掃蕩晉汾,立衝鋒陷陣之功,建跳蕩先登之積。洎乎寄任封疆,藩屏晉府,內翦山胡,外討鮮卑,以鐵甲之強,殲殄種落;韓豐之勇,梟首縣顱。於是英名震於遠近,威聲著乎戎旅,用生奪嫡之心,漸萌爭儲之意,而太子亦危懼內懷,圖謀外跡,手足兄弟,翻為仇讎。至於高帝登遐,深宮事秘,今上遂因其際會,乘此風雲,舉旗興兵,馬首南鄉,再戰而禽雙王,一鼓而克京洛,遂得殺兄奪位,君臨四海云云。
而今上之得位,假兵戈以內趣,非少陽奉纂,異貳離嗣宸,故今日朝野內外,於開陽、昌武之間“討不孝”之本末,未嘗敢有多言,皆緘口鎖齒,縛舌鉗唇,唯恐一語失慎,舉族伏誅。秘書、著作,焚燬前錄;治書、蘭臺,削刊舊藏。嗚呼,臣竊以為,史者,錄本紀實,存真去偽,不虛美,不隱惡,不以憚威權而曲筆,不以懼屠戮而改志,所以流傳萬世,彪炳千秋。且今上大皇帝東吞高麗,西苞蔥嶺,摧殝鮮卑,廓清沙漠,威震於四海,聲兼乎華戎,武功之盛,亦已極矣!如若直筆實錄,宣於汗青,後世自有評判,子孫必嘆胸懷。何苦埋沒史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