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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夏日罐頭》
文/姜璟
八月底,暑假已經到了尾聲,窗外蟬鳴聲仍是不知疲倦,空氣中滿是乾燥的熱。
那臺年代久遠的七英寸電視機正在放映著不知道已經是第幾遍的《宮》,聲音像是進了沙子一般,模糊不清。
晴川:“如果你找不到我呢?”
八阿哥:“那我就一直找,一直找,找到老,找到死。”
雲雨生抬眸看了一眼,面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女人顯然正沉浸在男女主角感人的愛情中,一動不動地盯著電視螢幕,連手中的毛衣鉤針也停住了。
她並不著急,不動聲色地側身往店裡邊站了點。雖然這會已經是下午四五點,外頭的日光仍是灼燙。
終於等到插入廣告的時間,老闆娘嘴裡自言自語著,總算是注意到門邊纖細單薄的少女。
對方也算是這家租書店的常客了,她不甚在意。
“諾,自己記一下就行。”
將一本封面已經泛黃磨損的筆記本推到桌臺前,中年女人又繼續低下頭打毛線去了。
少女將厚厚的筆記本輕輕攤開,很快便找到了最新的日期。
2011.08.29
她把手上三本書的書名依次填在日期下,署名落筆蒼勁有力。
《逆水寒》《遊俠納蘭》《少年無情》——雲雨生,租。
把手裡捏得微微溼潤的一張十元紙幣壓在筆記本下,雲雨生沒有說話,轉身便離開了。
三本厚重的小說被她塞進了書包裡,壓在肩上有些叫人喘不過氣。
她沒有打傘,逆著太陽的方向往前走,柏油馬路上熱氣蒸騰,似乎要將少女白色帆布鞋上露出的那一小截腳踝徹底融化。
還有兩天就要開學,午飯時母親許慧芬終於想起了還有學費這回事,一邊埋怨數落著一邊將一個牛皮信封給了雲雨生。
信封裡邊的數額不多不少,精確到了零頭,正好是學費的數目。此刻這個信封被少女小心翼翼收在了書包的最裡層。
雲雨生的戶口並不在北涪,而是在距離北涪一千多公里的老家,如果不是奶奶因病離世,許慧芬並不樂意將她接過來。
好在北涪六中有針對外來務工人員子女的優惠政策,雲雨生的入學問題總算解決。
擦了擦額前的薄汗,雲雨生微微掀了掀眼皮,看著眼前金光閃閃的招牌發了會呆。
這裡就是北涪市第六高階中學,她即將開始三年高中生活的地方。
和老家那邊的學校不一樣,從雕花鏤空的大門縫隙望進去,在鬱鬱蔥蔥的樹木間,一棟棟高大的教學樓矗立著,窗明几淨。
雲雨生終於回過神來,抬腳往前走去。越往裡邊走,林蔭道兩旁的蟬鳴聲越是清晰,偶爾吹過來一小陣風,帶來水潤的植物氣息。
少女低著頭再次看了一眼報告書,有些遲疑地選擇了右手邊的小道。
彎彎曲曲的鵝卵石鋪道似乎沒有盡頭,直到她猶豫著準備回頭的時候,總算是看到了“招生辦”三個大字。
進門的時候沒看到負責招生的老師,裡邊只有幾個年齡與她相仿的少女,正湊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著些什麼。
她們穿著清涼又合身的連衣裙,正是時下流行的款式,一張張臉神采飛揚、青春逼人。
雲雨生只看了一眼,便垂下頭來,盯著自己那洗得發白的低腰牛仔褲發呆。
上半身的t恤領口已經有些鬆了,顏色是黯淡的白,和褲子一樣都是親戚家不要了打包送給她的。
再配上她那頭亂糟糟剛過耳的碎髮,整個人看起來莫名有種灰敗感,和她們彷彿不在一個世界。
15歲的女生正是愛美的時候,偏偏許慧芬嫌她頭髮太長浪費洗髮水,雲雨生到北涪的第一天就被拉著去剪掉了一頭及腰的黑髮。
“同學,你也是新生嗎?”一個齊劉海的圓臉女孩最先看到了站在門口的雲雨生,笑眼彎彎朝著她問了句。
雲雨生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,埋著頭小聲地說了聲“嗯”,在蟬鳴聲的摺疊中幾不可聞。
對方顯然沒有聽清她的回應,但還是眼尖地瞧見她右手緊握著的一角紅色。
圓臉女孩很快就走了過來,自顧自拿起雲雨生手裡那封報告書。
“呀,還有姓雲的嗎?她的名字好好聽,你們快來看。”
她朝著身後的幾個同伴招呼著,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侷促不安的雲雨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