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喜歡的內容,除此之外,別無他物。但寫作總歸是困難重重。
▲伍爾夫書房
10月25日,星期一(立冬)
生活為什麼充滿了悲劇性?就好比深淵邊的一條羊腸小道。我往下看,一陣眩暈,不知怎樣才能走到盡頭。可是怎麼會有這種怪念頭呢?而且一旦說出口,這種感覺就消失了。火爐在燃燒,我們準備去聽《乞丐歌劇》。只是深淵就在腳下,我不能總閉著眼。這是某種無能、無助的感覺。我坐在里士滿的土地上,彷彿田野中的一盞燈籠,在黑暗中被點亮。我寫作時,憂鬱會減弱些。那為何不寫得勤快些呢?是的,是虛榮心阻礙了我。我想顯得有些成就,哪怕僅僅是自己眼中的成就。這還不是真正的原因。因為沒有孩子,離群獨居,寫得不好,飲食開銷大,年紀又在一天天增加。我總愛尋根究底,對自己的問題想得太多。我不喜歡時間從身邊白白溜走。那好吧,去工作吧!是的,但我又如此快地厭倦了寫作——只能看一小會兒書,然後寫一個小時。
在這兒,沒人會進來和我一起愉快地打發時光,要是他們真如此做,我又會很不耐煩。到倫敦去太勞神了。內莎的孩子都大了,不便叫他們一起喝茶聊天,也不能帶他們去動物園了。零花錢太少,什麼也做不了。但我確信這些都是瑣事。有時我想,現實生活就是這樣的,我們這一代人的生活過於悲哀了——每天都可以在報紙上看到某些人的痛苦,觸目驚心。今天下午肯定會在報紙上看見麥克斯威尼和愛爾蘭起義的新聞,要不就是罷工。到處都是不開心的事,隔牆便是;或者更糟,到處都是蠢事。我還沒有從煩惱中解脫出來。我感覺,重新開始寫《雅各的房間》興許會使我打起精神來。伊夫林那篇文章要交稿了,可我對現在寫出來的東西不甚滿意。唉,要是能寫好它,要是沒有如履薄冰地走在深淵旁的感覺,我該多快樂啊。
1927年
12月22日,星期四
剛開啟日記本,只覺得頭腦遲鈍,可還是要記下對自己的嚴厲譴責。社會所持的價值是輕視人。我虛浮、平庸,是個偽君子,正開始陷入空談的習慣。昨晚在凱恩斯家時就在誇誇其談。我那時情緒低落,因而言辭明顯空洞膚淺。達迪耶有句話總算說對了。當薇塔以一貫的口氣說話時,別人只想著她說話的內容;而當她使用陳詞濫調時,別人就要考慮她到底是什麼意思。但達迪耶說我缺乏邏輯思維能力,是在鴉片般的幻覺中生活和創作,而且這夢幻常常關乎我自己。
歲屆中年,老之將至,故而我必須嚴肅對待此類缺點,否則極易變成輕率自大的女人,囿於自我而偏聽美言,成為孤傲、目光短淺而孱弱的老婦。還有內莎(我總拿自己與她比較,我發現她的胸懷更寬廣,而且比我更有人情味)的孩子們,我現在想著她,羨慕中不雜一絲妒忌,只有些許熟悉的孩提時的感覺。我感到我倆正聯起手來,共同與世界鬥爭。我多麼為她驕傲,她為我倆的戰役贏得了勝利,她傲然地走著自己的路,不卑不亢,幾乎不為外界所動,毅然達成目標。如今她兒女成群,動人的臉蛋平添了幾分溫柔。我感覺,就連她自己都詫異於她竟安然無恙地經歷瞭如此多的恐懼與悲傷。
▲伍爾夫書房
我的夢境常常關乎我自己。要想糾正這一點,摒棄那尖刻得可笑的小小個性,忘卻名譽觀念及一切,就得多讀書,洞察世俗,勤于思考,更有條理地寫作。更重要的是,要讓工作填滿生活,試著隱姓埋名。可以與孤獨相伴,或靜靜地談天,不過分炫耀。用醫生的話來講,這也是一種“療法”。昨晚的聚會真是相當無聊;現在倒挺好,能一個人待著。
1934年
12月18日,星期二
昨天我與弗朗西斯談了一會兒。他已生命垂危,但對此卻毫不害怕,只是表情與往日大不相同。他不抱希望了。這個男人每小時都在問他還有多久可活,一心想要做個了結。他和往日一樣,沒有偏離話題,沒有胡言亂語。真是雅典人民的驕傲,正如倫納德所言,這個人值得被永遠銘記。我們走回家,慶幸自己還活著,雖然不知怎的活得有些麻木。我的想象力在這種主題上失靈了。躺在那兒等待死亡,該是哪般滋味呢?死亡真是既古怪又陌生。我寫得很匆忙,因為要在這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去參加安傑莉卡的音樂會
1935年
5月26日,星期日
星期日晚上六點,我在寫日記;與此同時,一支樂隊正斷斷續續地演奏,還有些孩子在大喊大叫。這是一家過於奢華的酒店,面對服務員遞過來的選單,我得用法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