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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他此時急促地呼吸著，即使往日再怎樣不動聲色，即使方才威脅王憲知時再面不改色，此時也罕見地慌了神。
&esp;&esp;但此時的害怕，與方才面對死亡的害怕並不相同，他盯著自己還在顫抖的指尖，心想，我為何突然使不出咒法了？
&esp;&esp;難道，真應了那老大夫所言，我逞強強行運氣，便只能落得武功全失的下場？？
&esp;&esp;若真如此般，他有些絕望地心想，那他便真的失去了那唯一的底牌，失去了唯一的選擇權。
&esp;&esp;昏暗的燭火跳動了幾番，恍然間，視線中多了一個人影。
&esp;&esp;林師還未看清來人，便像是預感到了什麼，瞳孔驀地放大。少頃，他移開落在自己指尖的目光，一寸一寸地抬起臉，看著眼前不曾想過的來人，語氣中帶了難以置信，喃喃道：“師父……”
&esp;&esp;在他的印象中，師父的頭髮是花白的。
&esp;&esp;但師父已然閉關三年之久，此時他的頭髮已經幾乎全白了，只餘髮尾一點灰，不細看，是看不出的。
&esp;&esp;蔣子道寬衣大袖，站在那裡，像話本里飄飄的老神仙。
&esp;&esp;他略帶微笑地看著林師，目光裡似乎又帶了些責怪，他像是什麼都知道，沒有問林師為何在此，也沒有問他此舉何意，他只是對林師伸出手，開口，如同從前在山上檢查課程的提問一般，問道：“此番初涉紅塵，感受幾何啊？”
&esp;&esp;林師想說什麼，但似乎覺得自己此時過於狼狽，落得這般下場，最終低下頭，什麼也沒說。
&esp;&esp;蔣子道瞧見他這副模樣，也只微微地搖搖頭，嘆了口氣，收回那隻手，背過身去，輕飄飄吐出一句：“走罷。”
&esp;&esp;林師猛然抬頭，問：“往何處去？”
&esp;&esp;蔣子道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，說道：“去你想去的地方。”
&esp;&esp;林師依然跪坐在那裡，沒有動作，過了許久他才生澀地開口，問：“師父為何攔我？”
&esp;&esp;蔣子道眉頭一跳，轉過身來，反問：“這是什麼話？我打小養大的徒弟，我不攔，難道是養來給他人大業送死的？”
&esp;&esp;林師啞口無言：“………”
&esp;&esp;蔣子道面色有些不悅，臉上的皺紋都隨之深了些，他冷哼一聲，終於算起賬來，質問道：“陵南王的那個小子就有那麼好的，值得你用命去搏一個皇位？……哦，時過境遷，他現在是陵南王了。”
&esp;&esp;“不。”林師慌忙反駁道，“師妹也在此行，我只是擔心，倘若我們失敗，天文道亦會全軍覆沒……”
&esp;&esp;蔣子道恨鐵不成鋼地點點他的額頭，點得林師有些痛，他往後縮了縮。
&esp;&esp;“天文道早就沒落了，再說了，你死了，葉語安那小妮子要鬧成什麼樣子？你知不知道？”蔣子道不滿道，“別給自己找藉口。”
&esp;&esp;林師急喘一口氣，又欲要反駁：“我並非……”
&esp;&esp;“你啊你，世人皆言情關難渡……”蔣子道蹲下身，與林師平視，最終嘆了口氣，感嘆道，“罷了，師父也參不透。”
&esp;&esp;林師似乎想辯駁些什麼，但他張了張嘴，終究還是沒有吐出一詞一句。
&esp;&esp;“離王死了，陵南王親手射出的一箭，死得透透的。但你好好想想，那來之不易的勝利，真的是一切的終點麼……？”蔣子道像小時候那樣摸摸他的頭，“師父也曾經作過這樣的賭，但是輸了。”
&esp;&esp;林師眨眨眼，看著蔣子道，看樣子並沒有完全理解他所言。
&esp;&esp;“你如何承受得住這樣的賭？”蔣子道的目光略微偏移，他輕輕地、自顧自地說，“離王死了，他是天下唯一的正統，這皇位不是他不想坐就能不坐的，只要他坐上這個位置，你，語安，蘇舒絡，廿信……你們的命運就全系在他一人的手中，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。”
&esp;&esp;像是說給林師聽，又像是說給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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