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牆上的恐怖陰影愈來愈淡去,最終徹底消隱了。
兩扇裱紙窗還好好地關著,插銷擰得緊緊的。
桌上的鏡子仍舊蒙著黑布,不曾出現過任何裂縫,更不見黑布上有絲毫血跡。
方才的一切情景,都好似是一場夢一樣。
但白秀娥的眼淚怎麼都止不住。
“溫永盛這是在借這場夢警告你……如你再不依著它的要求回家去,週三吉一家人便會像你夢裡看見的那樣,一個個的死了。”紙臉兒的眉眼間也沒了笑意,它輕聲與白秀娥言語。
“嗯。”
白秀娥抬起手背,一邊擦拭淚水,一邊站起了身。
她還在抽噎著,將床沿的針線笸籮筐收到桌子上,把她縫好的那幾塊皮貨也放在了筐子裡,最後疊好了鋪開的被臥,將屋子打掃乾淨。
淚珠兒滴落在黑暗的角落裡,湮滅在靜默的塵灰中。
白秀娥要走了。
她走到門口,回頭打量著自己住過的這間房。
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針線笸籮筐上,猶豫再三,再三猶豫——
她還是回去從筐裡拿起了那一疊皮貨,揣在懷中,準備離去。
“做得對,就該這樣。
你不虧欠他們甚麼,他們也幫不了你甚麼忙,何必把你費心血縫好的東西,留給他們?”紙臉兒對白秀娥的作為表示讚許,“咱們輕悄悄地從這走開,已是又救了他們一回了。”
白秀娥卻搖著頭:“我、我答應了周太爺的。”
“你想幹什麼?”
“我想著,要是還有機會……我想把這件百獸衣給他們縫好,送過來。”
“……”
白秀娥無聲無息地出了門,她停在週三吉與周昌居住的那間屋門口,一個個透明窟窿眼浮顯在她身上各處,風聲從中經過,也變得靜默。
她將手心裡攥著的那枚銀閃閃的錢,放在了屋門口墩門軸的石塊上。
“你哪來的錢?”紙臉兒皺著眉問。
“壓身錢。”白秀娥輕輕地回答。
壓身錢,即壓歲錢,壓祟錢。
這是隨著白秀娥一起埋葬的一枚用來鎮壓她這個邪祟的銀元。
是她這個死生之間的孤魂,最後的身外之物。
白秀娥走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