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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手腕上,本有一根顏色極淺的紅繩。
黑髮與那根紅繩相互糾纏著,好似一黑一紅雙股繩編成的線圈,套在了他的右手腕上。
他垂目看了眼手腕上的線圈,神色微有困惑。
在他十五歲生日的時候,爺爺在老家的慶壇會上幫他測了吉凶,算定在他二十三歲生日前,會遇到一場橫禍。
因此爺爺去老家的‘陰生老母’處請了這根紅繩,來幫他化解將來的橫禍。
但這根紅繩,怎麼會出現在這裡?
“奴也願與郎君一生一世一雙人,死不背離……”黃紙上的美人臉兒還在含羞帶怯地言語著。
週三吉看著二者交換了定情信物,眼神複雜。
他又掐起嗓音,以戲腔唱道:“你二人兩情相悅,今又有媒妁之言,良緣夙締,今由此成。
只不過——哎呀呀,只不過,如今雖有媒妁之言,但總還缺了父母之命。
周郎君家中尊長已是同意了這一門姻緣,不知鍾小姐的父母尊長又在何處?”
白布上的媒婆影子側過身子,躬身向‘鍾小姐’問詢。
‘鍾小姐’在高凳子上坐得端端正正,對於週三吉的問詢恍若未聞。
她面上那張黃紙也紋絲不動,紙上筆墨勾畫出的美人臉兒,此刻好似只是一張普通的人像畫了。
週三吉復又向‘鍾小姐’詢問了一遍。
紙臉兒仍舊沒有任何回應,倒是頂著這張紙臉兒的白秀娥,在這時猛地一顫,好似被人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,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氣!
縈繞在屋裡的寒氣,不知不覺間消散了些許。
見此情形,週三吉心裡有了數,他換成自己原本的嗓音,安慰著驚魂未定的白秀娥:“女娃兒,莫急,莫怕!
現在就到定下你鍾小姐成婚的日子咯,你該把你鍾馗兄長請過來,叫他做個見證。
該請鍾馗兄長過來啦……”
白秀娥的腦子裡一片混沌,但她聽到週三吉的聲音,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,順著週三吉的話喃喃自語:“請鍾馗兄長過來做個見證。”
“對嘍!”
週三吉又掐著嗓子,一拍手,喊道:“請鍾馗大爺過來見禮噻!”
這一下拍手好似是一個訊號,引得屋裡各種樂器一齊奏響,在場眾人臉上都掛著笑容,跟著喊道:“請鍾馗大爺過來見禮咯!”
此起彼伏的盛情邀請聲中,房屋各處擺放的泥胎神偶齊刷刷露出笑臉,陰風怒號著灌滿破屋!
白布幡子在陰風裡猛烈抖動著,一團血色在白布上氤氳著,有張猙獰的花臉譜在其中翻騰咆哮!
眾人一見到幡子上的花臉譜,頓都來了精神,一個個挺起了脊背,不再蜷縮著身形!
看他們的神態,周昌亦知,週三吉這一出‘鍾馗嫁妹’的戲總算唱好了,已經借來了那所謂‘鍾馗’的勢!
週三吉手持白幡,一雙墨眼越發靈動有神:“走走走,迎親送嫁去!”
眾人跟著和:“來來來,良辰當此時!”
“新郎官兒,上馬!”
“新娘子,坐轎!”
眾人將白秀娥扶到棺材裡坐下,他們擔起那副薄皮棺材,那棺材便成了新娘子的喜轎。
週三吉兩步走到周昌跟前,伸手一扶周昌,卻導致周昌重心不穩,整個人歪倒在他的身上。
么孫的身體像一塊化不開的冰坨坨。
週三吉扶穩了周昌,在其他人的協助下,把周昌背了起來。
他明明身形瘦削,比周昌矮小太多,此時卻氣力極大,背起周昌,也似乎毫不費力的樣子。
看著週三吉眼皮上那雙漸漸變紅的‘墨眼’,周昌猜測,這或許就是對方能將自己背起來的主要原因。他這時聽到週三吉的問話聲,有些低沉:“你還是動不了嗎?”
周昌答道:“動不了。”
“醒魂咒也念了,回命符也畫了,按理說你也該能動了……算了算了,反正你現在好歹能說話了,等咱們回到家,我再給你想其他的辦法!”
聽著週三吉的話,周昌垂下眼簾不作聲。
那種像是被關在棺材裡的感覺,隨著週三吉畫符在他身上以後,確實減弱了一些。
但也只是減弱稍些而已,並沒有徹底消失。
或許因為他並不是週三吉真正的么孫兒,所以才導致週三吉的辦法不能完全成功。
他垂目看著手腕上那根紅繩,這一會兒功夫,紅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