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嬤嬤已趨近年邁,遭不住一榮俱榮,一損俱損的風波,自然要為自己早做盤算。
那麼多可以著眼於幸福的瞬間,緣何她只能看見那些耿耿在心的創傷。
是她作繭自縛。
不嶽平明握著鳳霜落的手,握住這隻一直伸開來,卻無人交握的手。
她的雙手傷筋動骨,甚至會因為他者輕柔的觸碰而畏懼瑟縮。由於經常性遭受冷落,以至於忘卻了體表接觸能夠傳遞體溫的狀況。
“仰賴親情,對父輩的決意猶豫不決,遺失先機不是你的罪過,屢次三番經受打擊,生出怯弱之心,想要逃避這份痛苦的根源不該歸咎於你。”
心懷慈悲的人總是容易自傷,過於善良的人才會備受苛責。而凶神惡煞的惡徒只要稍微賣弄一下可憐,人人自發稱頌他的仁慈。
“植物是有療愈的機能,但這不代表嫁接時產生的創口情有可原。替經受的苦厄找說辭排解憂傷,不代表他人有理由對你出手。”
不嶽平明一字一句說進她的心坎,毛茸茸的爪墊環抱著鳳霜落,是自從她出閣之後再未體驗過的溫暖懷抱。
“是他們傷害了你,是他們做錯,你在當時的處境下只能那麼去做。你能在險惡的環境下存活下來,已經足夠的了不起。在極其不利的條件下做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選擇,不僅保護了自己,還幫助了妹妹,換個人來未必能比你做得更完美。”
一廂情願討好他人難免積勞成疾,誰願意整天揣著一肚子委屈煎熬。深受其害的人不應反省掂量,而應該探查探查他人的斤兩,給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一個好看。
鳳霜落眼眶一陣陣發熱。
相處過的人何其多,而無一人傾聽她的苦楚。唯一得到的慰藉,竟是從一隻利齒能牙的牲畜。
“那我如何是好?”
敬仰的父母不曾憐念,她嘗試的證道之路中道奔殂。勸導丈夫浪子回頭的行徑不成,生下的孩兒叫她親手掐死。
她彷彿一出生就置身於一個隱形的坡道上,一次跌落,終生下落,似乎要跌到奈落之底才會停止這場恥辱。
她沒能達到長輩的期望,遭至鞭刑漠視。她引起爹爹的憤懣,就此中斷武學的道路。她不能屈身柔情媚態,學秦樓楚館裡頭牌的纏人姿態,不得丈夫珍視。
為何她已盡力去做,卻仍舊不討巧,乃至於次次招人厭煩,與一手帶大她的嬤嬤都離心。
究竟要從哪一步改起為妙?還是說,她的人生從源頭就是一場錯誤?
是上蒼降下的神諭嗎?作為花朵就一定要凋萎成泥,反哺土壤的仁恩?她得削尖枯枝貫穿心臟,剔骨還父、削肉還母,才能還了這份養育之恩。
“對不起,現在才來接你。你一定受了很多苦。”不嶽平明抱著鳳霜落腦袋,像一個含垢棄瑕的長者,抱住如墮煙海的小輩。
“你不必再怕遙夜沉沉,從今日起,你可以做自己的太陽。”
蛇牙分泌出毒液浸染枯枝敗葉,枯槁的天山鳶尾得以煥發新生。不僅修復她的身體損傷,還重新連結她與柔心之間剪斷的臍帶。
過往施加於鳳霜落身軀的傷疤蛻下來,形成一副破破爛爛的皮囊,新一代柳仙在崩壞的阿毗地獄裡蘇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