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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大勢,生靈塗炭,百餘其一,可是苔蘚卻長出綠意來,展現出自己的青春,而這青春從何而來?「恰自來」,嗯,並不從何處來,而是生命力旺盛的苔蘚自己創造出來的!這青春既指苔花,也暗喻李定國自己,他就是憑著堅強的毅力,突破環境的重重窒礙,煥發青春的光彩。”樊曙若有所思。
“苔花如米小,也學牡丹開。”樊一蘅拈著白鬚吟道。“苔也會開花的,當然,怪可憐的,花如米粒般細小,但難道小的就不是花嗎?只要能夠開放,結出種子,繁衍後代,便是生命的勝利。所以,「也學牡丹開」,李定國既是謙虛,也是驕傲!對的,苔花如此細小低微,自不能跟國色天香的牡丹相比,可是牡丹是受人玩賞而受悉心栽培的,而苔花卻是靠自己生命的力量自立自強,爭得和牡丹花一樣開放的權利——這世道並非僅為少數天才和英雄而存在的!”
川陝總督府冠蓋雲集,無不為這首小詩扼腕嘆息,眾人想自己一生為文,只怕也寫不出來這樣清新質樸,借物喻己,借時喻世的詩來,奈何這樣的好詩,卻出自一位賊寇之手。
在這首詩中,李定國一直是一個旁觀者,在關注著青苔的生命狀態也在審視自己的生命狀態,青苔對於陽光的期待,也有向紅葉打聽陽光的勇氣,它越是執著、越是努力地綻放自己,實際上就越顯出周圍環境的罪惡。李定國在這裡表現出對生命的尊敬和敬畏,一如他穿越來後申明的三大紀律,非戰不殺,非罪不斬的理念。
李定國選這樣一首小詩,借後世性靈三大家之首袁枚的佳作,既顯示了自己的文化造詣,也有尊重生命,示弱於人的外在意思,更有籠絡團結四川仕紳的深意。
“當日張獻忠肆虐敘州時,這李定國甚少涉及,素來也沒有嗜殺殘暴的惡名。”樊一蘅這句話,釋開了家仇,孫可望當年攻敘州時,殺害了樊一蘅兩位親兄弟,屠戳樊家多人,李定國正在川北與大順軍作戰,自然與樊家沒有血債,也撇開了國恨,濫殺的罪名是屬於張獻忠個人,更是與李定國無關。
“樊閣老,我等如何回覆李定國?”說話的是蜀王帳下郝孟旋,此人紫紅臉膛,身材健碩,世襲指揮之職。
“樊閣老,如今清軍敗走重慶,陝寇主力遁入貴州,李定國者,陝寇之餘部也,屬下願領兵三萬討之,勝則蜀地歸一,敗亦可削弱之。”華陽侯楊展道。
樊一蘅沉吟不語。李定國用一封信,並非為了真正讓樊一蘅接納自己,而是短暫地穩住了川西川南的各路明軍勢力,為自己解決涪陵問題贏得時間。樊一蘅勉強能夠節制的川西軍閥總兵力不到十萬,在不到萬不得已時,他們也難以下定主動進攻安民軍的決心。在冷兵器時代,其實進攻方相對總是要付出更大的傷亡。最終樊一蘅、李乾德等朱容藩未加善待的官員發表聲宣告,斥責朱容藩叛逆,為李定國討朱提供了道義支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