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4章 我用二十三求你保佑他 (第1/2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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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院,丫鬟小廝全部縮短脖子站在院外,惴惴的聽著院內的動靜。
“嘭——”
七尺高的瓷觀音從蓮花臺倒塌下來,刺耳的碎響聲清晰地傳到外面,眾人提著嗓子眼深深低頭,大氣也不敢出一口。
碎瓷聲中,霧藍色的暮空半濃不淡的籠在天上,更是讓人倍感窒澀。
暗藍色天光斜窗而入,照著滿地瓷觀音碎片向前攀延,一直攀升到樊靜倫臉上才停駐,在他側臉勾勒出一條鋒芒畢露的輪廓線。
樊靜倫垂眼,看著地上這張悲天憫人的臉裂開一條條裂縫。
從袖下滴落的血珠砸在觀音佈滿裂痕的右眼中,濺開的血花分外妖冶的凝聚成珠,從這右眼滑下破敗的臉頰。
“母親是怪陸言,還是怪我?”樊靜倫側身站在王氏對面,輕聲問道。
王氏坐在椅子上捂臉痛哭,竭力壓下眼淚看向兒子。
“阿郎是大人了,再怎麼渾來、殺人,我都不管你!可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,你必須和陸言斷了,當真想娶妻,我替你相看一個好姑娘,拿自己的身體給男人糟踐,你是要我的命!”
樊靜倫冷笑一聲,望向母親:“我這樣的人娶妻幹嘛?別耽誤人家的好姑娘。”
王氏眼淚簌簌砸下衣襟,不經意間咬破了嘴唇,嘴裡就泛出一股腥。
她厲聲罵道:“你不娶妻,難不成玩一輩子男人?陸言只是一個管事,他能給你什麼?說好聽點那叫二把手,說難聽就是給人當狗的!他怎麼敢肖想侯府的世子!”
樊靜倫:“那就是怪他。”
王氏氣狠了反倒稍微平復下來了,嚥下嘴中的血惡聲道:“對,我就是怪他!”
“怪他的話您就殺了我,我勾引的他。”樊靜倫用手帕仔細擦拭著手心的血跡,在王氏怒騰騰的目光裡說道:“怪我的話您把王慈心殺了,他教的我。”
王氏透過淚水看著兒子模糊的臉,怔楞道:“什麼?”
站在碎觀音旁邊的人膚色比那瓷釉的塑像還白,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蓋著一層陰藍色的鬱氣,表情繃緊到極致所以顯得平靜,可眼底早已充斥血色。
他直視王氏,緩聲說道:“去殺了王慈心,我纏上陸言都是他逼的。”
假如沒有王慈心的強取豪奪,他就不會著魔一樣喜歡上陸言的溫聲輕語,也不會看著那站在太陽地裡渾身發光的男人就委屈到哭。
他哭是因為他髒,他在最需要保護的時候沒有誰能像陸言那樣,直接去王府帶走他。
連親生父母都不能。
從十六歲那年春天起,一切就註定了。
他要的不是不堪一擊的親情,他要一個強大到足以和王慈心對抗的人站在身邊。
他得償所願了。
陸言從王家帶走他那天,他才發現湛藍色的天空真的會讓人心情大好,好像那片夢幻一樣的顏色和未來保持著某種隱秘聯絡,前路平坦,他抓著陸言的袖子跟在對方身後,一邊無聲大哭著一邊蹭過去,執拗的和對方比肩。
十六歲的春日刻骨銘心,那時陸言替他洗去一身髒垢,從此以後樊靜倫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,而不是王慈心秘密圈養的玩偶。
恃寵而驕和一身爛脾氣都是陸言給他的底氣,而不是父母。
從一開始就不是。
如今王氏把陸言趕走,那麼,作為死守陣地的樊靜倫就敢破罐子破摔,把自己那些見不得光的過往全部擺在母親眼前。
這滿心怨憤不甘的人撕開自己的過去,怒然直視母親。
“你看,我的不幸是你和王慈心聯手造就的。”
“我最需要你的時候,你在哪裡?”
”你甚至看到了我脖子上的淤痕,卻自我麻痺的笑著說:練武雖苦,但我們阿郎千萬不要鬆懈,跟小舅學好本事了,以後才能保護母親。”
他惡劣一笑。
“可那是王慈心咬的。”
揹負母親期望的少年並沒有在王慈心手上學到什麼,從王慈心盯上他那一刻起,他就是被困在宅邸間的牽絲偶。
樊靜倫輕聲說著他的往事,王氏卻像耳鳴一樣,尖銳的嗡鳴聲隨著兒子的話音全部湧向聽覺。
她有好長一段時間只看到兒子的雙唇在動,而自己像聾啞人一樣,沒法聽清,沒法言語。
樊靜倫出去後,王氏久久坐在那座四分五裂的瓷觀音前方。
她坐到夜色降臨,在黑暗中僵硬的起身,踩著觀音碎像踏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