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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她安靜的坐在漆赭的案几後,眉目容色皆是淡漠,著了一身淺素的曲裾,衣襟處考究的繡著暗紋。
&esp;&esp;我對她說:“我該如何稱呼你?”
&esp;&esp;“你叫我阿凌吧。”她眸光淡然的看向我,說:“世間的錦陽長公主已經死了。”
&esp;&esp;驀然想起瑞貴妃是姓宋的,怪道喚一個宋凌呢,原是從了母親的姓氏,就好像當年我流落奉遠,取了林珺的名字一樣。
&esp;&esp;我抿唇不語,這時二丫端了壺熱茶來,淡然的將茶具擺在案几上,又給我們斟上茶水,
&esp;&esp;她意味不明的笑了笑:“沒想到你真的將這一切都記起來了。”我並未說話,又聽她開口:“說實話,你若是這輩子都想不起來多好,何必如此折磨自己。”
&esp;&esp;我說:“折磨與否,總歸是我的回憶,刻骨銘心也好,痛徹心扉也罷,我總要記得的。”
&esp;&esp;阿凌以前待人雖然矜傲,但還算和善,而如今大相徑庭,舉手投足間已滿是刻薄之意,就連斜斜眄過去的眼神裡都暗透著深沉。
&esp;&esp;“說起來,金國和周國的紛爭,是國家之間的,你我都無法去左右。”我看向阿凌,企圖勸說她:“你一個小孩子,不該摻和進這樣的事情裡,褚鈺雖然冷肅,但待你還算可以,只要你……”
&esp;&esp;“蘇平珺。”
&esp;&esp;這是她第一次這樣的喊我,語氣裡透著嚴肅和冷冽。
&esp;&esp;我不語,聽她接下來的話。
&esp;&esp;“你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我的身上。”她秀致的眉緊蹙,唇角微抿著,又道:“偏偏你可以為周國而仇恨褚鈺,單是我不行嗎?”
&esp;&esp;我試圖開口:“你年紀還小……”
&esp;&esp;“我的父皇,我的親兄,我的母親,皆死在戰爭裡。”她一句句的說著,像是控訴我:“若論及傷心,又有誰會比我更難過?”
&esp;&esp;我沉默著,不知該如何說,因為她的話,字字珠璣,我辯無可辯。
&esp;&esp;驀地,她按住我的雙肩,含著淚光的眼眸緊鎖著我:“皇姐,答應我,無論如何你不準死,在這個世界上,我已沒有親人了。”
&esp;&esp;我看到她眼底的害怕,絕不是故作模樣誆我的,她是真的害怕我死。
&esp;&esp;“答應我,皇姐。”
&esp;&esp;我終於還是無法狠心拒絕她,只對她說:“我儘量,但凡有生的希望,我便答應你絕不尋死。”
&esp;&esp;她得了我的應承,眸光裡充滿了欣喜:“好,你是我的好皇姐。”
&esp;&esp;阿凌離去的時候,淅淅瀝瀝的雨已經停了,空氣裡瀰漫著泥土的腥味,雖然顯得安逸,但我清楚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。
&esp;&esp;翌日清晨,天色還未大亮,雍和宮又有人登門拜訪。
&esp;&esp;二丫嘀咕了一聲,披了件外衣出屋去瞧了瞧情況。
&esp;&esp;回來的時候一臉不耐,惹得我十分想笑。
&esp;&esp;“長樂宮的人來了,說太后要見夫人,夫人去見嗎?”
&esp;&esp;我愣了愣,長樂宮如今住著褚鈺的母親,當世的人提及當尊一聲景太后的人物,此前身體一直不好,病在長樂宮裡,如今怎麼要突然見我。
&esp;&esp;“現在嗎?”
&esp;&esp;二丫回我:“夫人想什麼時候去都行。”
&esp;&esp;“這也是來傳話的婢女說的?”
&esp;&esp;二丫似乎是翻了個白眼,說道:“我說的。”
&esp;&esp;看來擾人清夢的做法,真的觸怒了二丫。
&esp;&esp;我輕聲笑笑:“得啦,在後宮裡還是不要得罪太后,這就更衣,去長樂宮瞧瞧吧。”
&esp;&esp;早春的清晨,風一如既往的寒涼,我著了件藏藍色的襖衣,小手爐捧在手裡,二丫跟在我的身側,玄鞘的長劍墜在腰間,眉目因著被擾了清夢而微蹙,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