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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頭帶著他們走街串巷,拐了好幾個路口,來到一處深深的巷子裡,巷子的盡頭是一間頗為神秘而氣派的院子,院牆高聳,大門遠遠望去就顯得很厚重,是肅穆的棕黑色。
老頭掃了一眼,低聲說道:“那是樂遊公館。”
“樂遊公館?”
“是梁爺的宅子,十分神秘,我們都沒進去過,據說很豪華。”
“梁爺是誰?”
“你怎麼這麼多問題?這跟我們今晚吃夜宵沒有關係。”
“大爺,你不知道就承認唄,不丟人。”
“......”
言語間,老頭在巷子中部駐足停下:“就是這裡了。”
這是一扇十分不起眼的門臉,如果不是有人帶,很容易便走過路過而錯過。
大門是深棕色,與這巷子的整體調性很相符,門上只嵌著兩個陰刻大字:熱烈。
“熱烈?”範婷問道:“這是酒吧?”
“是的,熱烈酒吧,我的最愛。”
“大爺,你都這把年紀了,還泡酒吧?”
“年輕人泡得,我怎麼泡不得?我又不是不付錢。”
“噢......我明白了,是不是這裡的酒水對老年卡持有者打折?”
“......”
四人推門而入,裡面已經坐了七八成滿,昏暗的燈光下,泛著悠悠的音樂,人們說話時也十分自覺地壓低音量,並不吵鬧。
一位身著筆挺馬甲西褲的服務生迎上前來:“劉大爺,您又來了?幾位?”
鍾晨暮詫異地看了老頭一眼,心中暗想:“這老頭......竟然是常客?”
劉老頭挺了挺胸,豪爽地答道:“我們一共四位,今天帶的都是新朋友,給我們安排一個好座位,我要與他們一起慶祝劫後餘生。”
“您是要靠近樂隊的,還是遠離的?”
“遠一點吧,我們要聊天。”
“好嘞,請隨我來。”
服務生把他們引到最靠裡面一處角落的位置,等待他們坐下之後,問道:“劉大爺,您還是老三樣?”
“沒錯!”
郭陵好奇地問:“什麼是老三樣?”
“酒聖酒,花生米,拍黃瓜。”
“......”
範婷“撲哧”一笑:“大爺,酒聖酒不是白酒嗎?還有,花生米和拍黃瓜又是怎麼回事啊?”
劉老頭瞪了她一眼:“白酒怎麼啦?酒吧不能喝白酒嗎?威士忌、伏特加和白蘭地跟它一樣,也都是40多度,為什麼就可以喝?再有了,為什麼在酒吧只能吃烤雞翅,炸薯條,不能吃花生米和拍黃瓜?我之所以喜歡這裡,就是因為它不搞酒類和小吃歧視,一視同仁!”
郭陵也笑著對服務生說道:“那也給我來一杯酒聖酒吧,點心我就不點了,蹭大爺的。”
說罷,看向鍾晨暮:“你也來一杯?”
“不了,我還沒成年呢,我就喝蘇打水。”鍾晨暮乖巧地回答。
“......”
範婷點了一杯雞尾酒之後,服務生便離開了。
這時候,劉老頭臉上掛著的笑容突然消失,悲傷迅速爬了上來。他的雙眼竟然也在短短時間內噙滿了淚水。
彷彿一個演技純熟的演員,瞬間完成變臉。
鍾晨暮一愣,問道:“你怎麼啦?”
“剛才強裝快樂,裝得好辛苦......我真是太命苦了......”劉老頭終於控制不住,哭了出來。
郭陵這輩子已經去過很多次酒吧,卻從未經歷過今晚那樣詭異的場景。
在酒精的作用下,先是劉老頭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他的悲慘遭遇。他原本身體健康,家庭幸福,兒女雙全,還有一個乖巧的孫子。但沒想到前兩個月老伴突患癌症,幾乎花光了他所有的家產都無力迴天,而在這個過程中,他屢屢聯絡事業有成的子女,卻都聯絡不上,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。於是,他終於選擇在今晚跳樓,結束自己的生命,沒想到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救了下來,在短暫的亢奮和欣喜之後,他再次陷入悲傷。
然後是範婷也哭的梨花帶雨,懷念自己的初戀之餘,也把她自己的身世背景說了出來。
郭陵則與鍾晨暮一起,默默地聽這一老一少,一男一女你一句我一句地傾訴心聲,然後負責安慰和提供各種情緒價值。
郭陵心裡暗想:“男人哭吧不是罪,為什麼我不能加入他們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