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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回輪到周玉臣咳嗽了。
換什麼?
難道這倒黴孩子從未被臣僕討好過?
周玉臣搖頭推辭:“這是臣的一片孝心,怎敢與殿下易物?”
話說得光燙漂亮,可小宮女端上來的點心,周玉臣卻只是碰了一碰,便掏出了手帕擦拭指尖。
她掃見小內官拾起的紙張中,露出了半句詞。不待細想,就聽趙況羞怯道:“你我年歲相近,說什麼孝心誠心?至於王府……”
這時一個小內官快步上前,在周玉臣耳邊道:
“司正,扈九御前失言,王印公把人綁到紀察司來了。要您看著用刑。”
趙況的目光微微閃動,面露關切。
周
玉臣當作沒看見。
她一把將趙況雙冰冷的手,緊緊地扣在徽墨匣子上,口吻決斷:
“臣先行告退,異日再來聆聽殿下的指示。”
說罷,周玉臣接過小內官送來的另一件披風,邊繫上邊走出去。
內宦不許用輿,周玉臣走得極快,身後打傘的小內官差點沒跟上步伐。
已經入夜。一間間寬闊的殿宇掛上了紅燈籠,星星火火次第燃起。不遠處就是午門,隱約可見火樹銀花、喧聲沸天。
皇子宮妃們在雁翅樓上賞燈,黃瓦重簷,紅牆疊圍,遠遠便看見他們被簇擁在前。絲竹雅樂,戲曲雜技,偶爾掠過幾聲歌功頌德的讚語。
周玉臣放緩腳步,她問剛才報訊的小內官:“扈九是什麼事?”
漫天的歡聲笑語中,小內官壓著嗓子道:
“陳覺出使[蔑裡幹],發現北虜在招兵買馬,恐是又要南侵。王知恩說鷹咎氏正在內鬥,陳覺的諜報不明。扈九知道了,御前痛斥王知恩恃恩用事,隱匿軍情。”
“皇上怎麼說?”周玉臣又問。
小內官道:“皇上在景福殿歇息,沒有露面。”
周玉臣抿緊嘴角,提步走進僻靜的宮道,直奔紀察司。
紀察司安靜得詭異。漆黑的天幕籠罩著慘白的灰雪,一隻猩紅的燈籠飄在屋簷下,另一隻的燈籠熄了,黑沉沉像瞎子的眼。
周玉臣站定在門外,凜聲喝道:“今晚誰當值?”
一箇中年宦官從裡頭迎出來,擦著額頭上的冷汗:“我的天老爺,您可算回來了!”
是今晚當值的宦官金不換,職為副使。
金不換縮著脖子,汗珠越擦越多:“王夢吉在裡頭,他把扈九綁送過來,結果一進門就撞見他的契弟賴貴兒——就是剛才您逮的那個蠢貨。哎呀呀,那就不得了了,直接上演全武行啦!”
周玉臣邊往裡走,邊解繫帶:
“不過半日光景,老窩就叫人給掏了,你們一個個都成了軟泥菩薩不成?把燈籠點了。”
金不換綴在周玉臣身後接過她的披風,恨不得把她推著走。他先是高聲叫小火者去找火捻子,接著又夾著嗓子用氣聲說話,好似每個字都燙嘴:
“王夢吉捏著太子令牌,說是奉令監刑。小人們哪敢攔他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