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 第一章 (第1/3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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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雪時節,寒風入骨。豔陽高懸,卻透不進陋室。門口的瓦缸鑽過老鼠,僅有兩指大。推門,屋內屍臭隨風迅速鑽入鼻腔,與反水的胃酸交織,最後停留在喉間遲遲未散。被蟲蛀過的橫樑看似脆弱,卻也要了逝者的命。
“哎喲我的姑奶奶,這種小案又何必勞煩您。”男人通體硃紅長袍,腰間紮帶因肚腩顯得格外緊繃,頜下小胡掩不住他圓潤的下巴。潘姓雒州刺史先一步擋在屍身前,想盡力遮擋視線,卻被一旁一襲灰黑色祥雲暗紋布衣的女官推到牆沿。女官李崎腰間別有一雙短刀,刀柄均用修理齊整的棉麻纏裹,手感極佳。兩鬢編織姣好的小辮併入回鶻髻中,綴以一支鶴型漆金小釵。
“子民的事就無小事。”女人穿著華貴錦衣,身披精緻毛氅,頭髮在頭頂正中挽起,冠以鳳樣釵飾。硃紅的花鈿在她蒼白的臉上分外刺眼,厚重粉黛蓋不住她兩頰輕微凹陷。好在唇色仍有唇脂作襯,才讓她免於看上去面露枯色。
她可沒閒心關心什麼雒州子民,如此說道不過是方便她將案子搶到手,由她親自查辦罷了。
此時此刻她最關心的是她自己。
沈清沉原是法學系為畢設傷神的大四學子,一朝隻身穿到這短命長公主身上,只有祖母送的吊墜仍在胸口。倒說是這吊墜有性,附個延年益壽系統,才不至於讓她白白殞了命。
可探案續命,又談何容易。
現如今她只好從小案子入手,好助她一解燃眉之急。
手帕輕捂口鼻,她蹲下打量著地上的男屍,那是村民報案後衙差從繩索上取下放在地上的。也許是上吊後腺體內的淚水未排幹,放置在地上時才緩緩流出,男屍的眼角也有溢血。
“殿下,這事下官已調查清楚,又…”潘刺史口中話語仍懸於嘴邊,她卻起身取下李崎身後小刀,背手握著刀把直直刺入潘刺史耳旁的牆體。而後又因突如其來的頭暈,握刀的手用力得直抖,這才讓她支撐住沒有暈倒。一旁的牆灰頃刻倒灑在刺史肩上,潘刺史瞬間啞了聲。
她用手扶眩暈的腦袋,眼前光景恢復顏色,站穩後才將刀收回,眼神又變得柔和似水,笑稱:“本宮並無質疑刺史的意思,只是覺得死者生母頗為蹊蹺,才將此案翻出,還請潘大人通融。”
說是死者生母蹊蹺,不過是系統提示。她對系統的不信任讓語氣顯得格外緩和,倒讓刺史聞言覺得沈清沉只是裝腔作勢。
不過是日前成親都需人攙扶的體弱公主,又有何可怕?再得寵,她也不過是個將死之人。長舒口氣後拍去肩上牆灰,他清嗓道:“那下官也只好如實稟報徐少保,道是公主不好生歇息,擔心公主過於操勞傷身。”
甚麼擔心,不過是覺得她怯懦好欺負,威脅要喚來太子的走狗監視她罷了。“真是好臉色給多了。”她暗暗嘲道,“若不是系統說這肉身只餘三日壽命,續不上命我也得死,我高低跟你這狗官扯扯頭花。”
村莊眾人聽聞長公主蒞臨,紛紛湧至村口,想要一睹芳容。卻聽她道“死者生母蹊蹺”,鬧作了一團。“陳大娘母子情深,又有何蹊蹺?”
“有何蹊蹺?爹的,系統沒說。”她一邊恨這系統不中用,連提示都不清不楚,一邊又輕咬自己的食指關節,心中吶喊著“死腦,想快點啊。”
她向一旁倚靠牆根的李崎使眼色,李崎便點頭潛入人群,消失在視線中。又逼自己迅速冷靜下來,環視屋內,門旁的劃痕吸引了她。十餘條劃痕呈縱向排列,最頂上的一條最為明顯,反覆刻畫的印記使牆凹入。
“是小兒的身高,他生前每到生辰,定要拉著老身的手,拿著路邊撿來最漂亮的石子在頭頂劃上一道才肯罷休。”老嫗從人群中走來,形如枯槁,腰彎成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弧度,脊背隆起一個巨大的膿包。
寥寥數語,沈清沉卻從中捕捉到了資訊——“每到生辰?”她打量地上的男屍,估摸也有五尺一高,又斜眼看向一旁的潘刺史,嘁聲道:“總不能死者年齡都記錯吧…?”
只道是屋漏偏逢連夜雨,毫無頭緒不止,麻煩還不斷。
男人身著紫色暗紋大袍,腰封整理得十分利索,刻意蓄的幾撮小胡憑添了幾分老練,揹著手由幾個小差引路,“長公主命令重審此案,太子有所耳聞,擔心公主鳳體欠安,本官奉命協助公主。”
沈清沉一心只想活命,無心與之鬥嘴,只是白目。一旁不知哪來的碎嘴子,見狀又叨叨著“長公主被這般欺負竟也不敢吭聲”。她哪是不吭聲,只是思緒早被案件裹攜,依照系統提示,這名男子的死定與其母脫不了干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