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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她指著窗戶,“今天太陽很好,也不是很曬,還有一點風,我們可以出去曬曬太陽。”
&esp;&esp;鄭知微瞥了一眼疊著放在牆角的輪椅,仍是未能想象自己擺著殘肢和健全的宋瀾一起出現的場面。
&esp;&esp;於是她張了張乾枯的嘴唇,淒涼地問道,“你不會在意嗎?”
&esp;&esp;“嗯?什麼?”
&esp;&esp;“我的腿。”她吐出一口憋悶的氣,“和我這樣的殘廢出去,不會被別人打量嗎?”
&esp;&esp;“鄭知微。”宋瀾聲音有些冷,又有一些顫抖,“我不在意。”
&esp;&esp;“可是,宋瀾,我很在意。”她苦笑,眼神仍是呆滯地看著對面遊動的金魚,看著孤獨的一隻金魚在狹小的魚缸裡轉了一圈又一圈,“宋瀾,我在意別人的眼光,我會想,他們會不會說‘好可憐’啊,會不會問我‘你怎麼了?’,會不會對我說‘加油’,這些我全都害怕,也全都在意,所以,我想,我還是不敢走出去太陽太陽每天都有,只是,我不想曬太陽了。”
&esp;&esp;宋瀾的肺就像是被插入了一根細長又尖銳的針,起初並不在意,可伴隨著呼吸加急,她才感受到細細密密的疼痛還有,窒息。
&esp;&esp;她坐在床尾,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癟下去的床褥一角,“鄭知微,我們總要出去的。”
&esp;&esp;鄭知微聞言,眼眶猝然泛紅,她合上眼,淚水緩慢滑落。
&esp;&esp;許久,宋瀾聽見她說,“姐姐我不想出去了”
&esp;&esp;“有時候,我甚至希望下週的手術失敗,這樣我就可以真的不用出去了”
&esp;&esp;宋瀾垂下頭,垮著肩。她知道鄭知微的擔憂,可是,她發現自己心中的痛苦遠不及鄭知微的十萬分之一,她因為自己不能與愛人共情而感到更加痛苦。
&esp;&esp;宋瀾掐住自己手心的肉,緩了緩,才說,“鄭知微,今天是我生日誒,就當是為了實現我的願望,我們一起出去好不好?不走遠,就在醫院。”
&esp;&esp;她“勸誘”著她,用自己的“生日”。
&esp;&esp;鄭知微將頭偏向一邊,耳邊聽著監護儀的聲音,沒有作答。
&esp;&esp;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比昨日更重。鄭知微猜測是阿姨今日拖地時用了夠量的消毒水,於是,她的鼻腔裡充斥著密集的刺激性氣味,這樣明顯的刺激才讓她反應過來,北安要進入夏日了。
&esp;&esp;她一直記得宋瀾的生日,即便自己遭遇了大不測而躺在這裡,渾渾噩噩,卻仍是記得宋瀾就是出生在春夏交際,在一個最美的時候,擁抱過最和煦的風。
&esp;&esp;可生於這樣時候的她卻和自己每日關在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病房裡,不知何時天黑,也不明何時天亮。
&esp;&esp;她只能站在窗邊,從外面偷來陽光。
&esp;&esp;想到這裡,鄭知微終於不忍心地出聲,“宋瀾,我們下午出去吧,像你說的,去曬曬太陽。”
&esp;&esp;鄭知微想給她實現這樣的生日願望,即便,讓自己遭受異樣的眼光,讓自己渾身瑟縮不自在。現在的她能給宋瀾的太少,她當下能做的,或許就是不讓宋瀾從小小的視窗去借春光,而是光明正大地,站在陽光之下。
&esp;&esp;就像她往日承諾的一般,和她一起光明正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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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她們一起搖搖晃晃地來到了醫院的小花園。
&esp;&esp;這裡的景象與去年秋冬時節的景象全然不同,五彩斑斕的世界瞬間湧上心頭。
&esp;&esp;鄭知微愈是捕捉到明麗的生機,愈是能窺見自己的灰淡。她十指緊緊抓著,放置在腿上,而面色卻仍是如往常一般,看不出欣喜,也看不出她心底真正的痛苦。
&esp;&esp;鄭知微沒有回頭,只是微微放大了聲音,對宋瀾說著,“姐姐,我們再往前走走吧。”
&esp;&esp;前面是一座小橋,是醫院花園的置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