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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孟追歡悠悠落下最後一枚白棋，李憂民撫掌大笑，歡娘果然從不讓人。
&esp;&esp;下過棋、用過午膳後，李憂民便帶著孟追歡去看李欽訓午睡，小兒睡得正香甜，口中陣陣囈語，卻讓人聽不真切。
&esp;&esp;孟追歡悄聲道，他可還聽爺爺奶奶的話嗎?
&esp;&esp;前幾日著了風寒，卻鬧著不肯吃藥，一會兒要爺爺抱著奶奶喂，一會兒要奶奶抱著爺爺喂，很是能折騰人。
&esp;&esp;李憂民話裡話外都是抱怨，神色卻滿是幸福。
&esp;&esp;孟追歡也只輕聲說，我小時候比這還要再調皮些。
&esp;&esp;李憂民也只點點頭，等長大些便好了，朕等著阿訓長成歡娘這般模樣。
&esp;&esp;大梁的太廟是從前朝承襲而來，廟設七室，祀七世祖先，大梁皇室又奉李耳為祖，尊為聖祖玄遠皇帝。
&esp;&esp;今日並不是祭祖的日子，李憂民卻帶了李承珩、李承玠、孟追歡、李欽訓入了太廟，領著他們一一向祖先磕頭。
&esp;&esp;終於停到了高祖皇帝李憂情的牌位之前，李憂民卻不拜，在牌位之前踱著步子，朕昨晚上做了一個夢，夢到了高祖皇帝還活著的時候的事。
&esp;&esp;那時候我和哥哥還不過是泉州賣魚佬，海邊來了一個看相的老和尚說，我和哥哥龍眉鳳目、華姿英表，不日便要接履於雲霓之上，我們只當那老和尚是招搖撞騙。
&esp;&esp;那老和尚又說，可惜我們家卻同室操戈、骨肉相殘，我與哥哥就在河灘上將個老和尚揍了一頓。
&esp;&esp;今日我把你們叫到此處，便是在高祖皇帝面前起誓，李憂民撈起衣襬便在高祖皇帝的牌位前同他們一起跪下，李氏子孫，若有誰為梟為獍、忘孝忘忠，生則為千夫所指的賊臣、死則為遺臭萬年的逆鬼。
&esp;&esp;說罷，李承珩、李承玠已然一一起誓，李欽訓卻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，這時候李憂民卻望向了孟追歡，孟追歡總算了然今日帶她來是何意。
&esp;&esp;我替阿訓起誓，孟追歡舉起右手四指，若有一天，我手上沾一滴李梁王室的血，則夫妻離散、孩兒不孝、孤老至死。
&esp;&esp; :與君營奠復營齋(加更)
&esp;&esp;孟追歡用手輕輕地拂開石碑上的塵土，石碑上卻未刻一字。
&esp;&esp;自太廟祭奠完李氏皇族的祖先後，她便悄悄敢往了這裡。這是她的亡夫之墓，她卻自殘行愧，無顏為他立碑寫志。
&esp;&esp;墳塋上長滿蔓草、荊棘成林;荒冢前磷火飄忽、驚鳥悲鳴。
&esp;&esp;孟追歡擼起袖子便開始清理墳塋上的荒草，孔文質，你說，要不是當初我把你從太液池裡撈出來，你是不是都泡成巨人觀了?
&esp;&esp;我應該將你火葬的，看看你這樣的人，能不能燒出個舍利來。
&esp;&esp;回答她的卻只有一片樹葉從空中悄然飄落。
&esp;&esp;孟追歡捻起那片樹葉，拇指與食指摩挲，李憂民給你取了個諡號，忠肅。我覺得不好，該為文正才是，不過他也沒讀過什麼書，你都死了就讓讓他吧!
&esp;&esp;孟追歡隨手將手上的灰在衣袍上蹭蹭，便開啟了酒壺，隨手往地上一澆，新豐酒，是李承玠喜歡喝的，不知道你給你喝了你會不會生氣，你都死了生氣也沒什麼辦法。
&esp;&esp;孔文質，今日我去太廟的時候，將你從前用慣了的髮簪放到了李家祖宗的牌位之前，我要你日日都受他們李氏子孫的跪拜，孟追歡將剛剛祭奠過孔文質的酒一口灌入自己的嘴中，我說他們這樣的人，根本就不配給你追封!
&esp;&esp;孟追歡用未粘灰的手擦去滿臉的淚痕，孔文質，你這樣為了一個破君主，一個破朝廷，連死都不怕的人，聽了這話是不是難受至極?
&esp;&esp;孟追歡久久未散的回聲響徹山谷，那你起來辯駁我啊!如從前一般辯駁我啊!
&esp;&esp;赤豆駕車將在孔文質墳前喝得醉醺醺的孟追歡帶回了荊國公府，如今她終於又迷迷瞪瞪地躺倒在了這張熟悉的畫木架床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