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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年冬日又這麼看似平靜實則波雲詭譎地過去。因皇帝在溫泉行宮,年節前的最後一次大朝會就改在了行宮。年前大朝會除卻向皇帝上表一年以來各司各部成果總結、重大事項,還要與皇帝共宴,恭賀新春之喜。往往這一套流程下來,直至夜半才可歸家。
根據線報,皇帝日日躲在英武殿醉心仙道,朝臣猜測今年的大朝會不再舉辦。不少人暗地裡舒了一口氣,來往奔波不說,但若是回來的晚了,城門關閉,住宿問題就是橫在普通官員頭上的一座山。可終歸是痴心妄想,一道諭令自溫泉行宮發往京中四品及以上官員家中,一時間在雁回山沒有別院的官員哀嚎聲起,開始頭痛起當日晚間的住宿來。
幾日過去,天還未亮,自各府緩緩駛出一輛輛馬車。溫泉行宮雖離京並不遠,但因山路難走,仍需早些出發方能趕上大朝會。
李元恆並不坐馬車,他並未打擾還在睡夢中的沈柔止,披上鶴氅,大馬金刀就朝城外駛去。李元恆從孫武處得知,鄭阜在皇帝去往溫泉行宮後去往外宅的次數少了許多,又因著京中偶爾或病逝或意外死去的官員,他就知皇帝必是起了殺心。但凡另起爐灶的行為讓暗衛尋著一點兒蹤跡,就可能見不著明日的太陽。皇帝在南域為王時不顯山露水,一朝得勢,骨子裡的暴虐多疑便漸漸顯露出來。如今雖一心修道,卻改不了暴虐多疑的脾性,反倒因有長生的可能,愈發肆無忌憚起來。是以,李元恆並未同他人一般派人去盯著皇帝一舉一動,只是因他知曉範頤雖是個不學無術的小人,卻好在目光短淺,貪圖一時享樂,其騎虎難下,即便他幡然醒悟,若是皇帝突然沒了,他也不會有個好下場,他也再無機會為自己尋一條生路,只能硬著頭皮為皇帝煉製丹藥,寄期望於皇帝多活些日頭。此番前去行宮,就是去探探虛實,皇帝若能熬過這一年,他便不急於一時,屆時朝中朋黨被皇帝盡數鏟去,他反而能多省些力。
待雄雞報曉,日出東方之時,行宮前的林道上便出現了一頭矯健的駿馬,正是靖安侯李元恆,其身後先是同樣一匹駿馬,再然後是一輛輛華麗的馬車,因山間霧氣嫋嫋,讓人瞧不清是哪位大臣的馬車。不過轉瞬間,李元恆與楊恕騎馬到了行宮門前。宮人早就等候在此,見狀急忙上前拉起韁繩,有人將馬拉到後院馬廄處,有人引著他二人去往行宮內院。其後各官員也都是如此待遇,馬伕和馬車一道被引到後院,官員則有專人引入行宮內院。一時之間,行宮宮門前,燈籠高掛,車水馬龍。
穿過一條條迴廊,眼見行宮各處鬱鬱蔥蔥,與京城四處凋零,銀裝素裹,別無二色形成了強烈對比,眾官不免嗟嘆,怪不得朝中官員以在雁回山有一別院而自得,若不是冬日裡也需日日上值,想來在此處過冬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。
此番大朝會安排在距英武殿不遠的勤政殿,此時已陸陸續續站滿了人。勤政殿是溫泉行宮除英武殿外最大的一座宮殿,以往是皇帝處理政事的地方,只是此次皇帝入了英武殿就不曾出來,平日只除塵,直至前日,宮人才將勤政殿的殿門開啟,上上下下打掃一番,又晾了一日,才將殿中因許久不開而生的汙黴之氣散盡。
朝臣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處談論著些什麼,直至奏事官一聲高呼“上朝”將眾人呼散開來,進而按著品級在大殿之中成排站立。
然等了許久,也不見皇帝出現,殿中內侍肅然而立。有那耐不住性子的官員,恰巧又站在佇列外圍,身旁就是一身穿深藍宮服的小內侍,悄悄湊近打探訊息,卻不曾想那內侍目不斜視,朗聲道:“聖上未至,噤聲。”這一喊不要緊,卻將眾人眼光聚在此處,直叫那打探訊息的官員無地自容,羞愧萬分。
就這麼又站了半炷香,大殿之上,龍椅之後,另一處殿門緩緩開啟,不一會兒魚貫而入一眾內侍,將皇帝圍在其中,簇擁而來。
聽見響動,朝臣們抬頭望去,初時因著殿門開啟,只見一片剪影緩緩移動,直至殿門關閉,這才瞧見身穿龍袍,頭戴冕旒的皇帝在內侍的簇擁下坐在了龍椅之上。
此時天早已大亮,勤政殿內光線充足,料想之中皇帝愈加灰敗的面色並未出現,雖一如既往瘦削,面色卻紅潤了些許。
奏事官一句“開朝”,各司各部按規矩出列述職,偶爾傳來皇帝一兩句評判之語,嗓音雖不如往年渾厚,卻也不如以往粗啞無力。
各司各部述職完畢,奏事官又將朝臣們的奏疏一一接過呈於皇帝,這一天的大朝會便也接近了尾聲。
官員們趴伏在地,朝皇帝行大禮,口中高呼:“恭送聖上,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