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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那清脆而響亮的鈴聲劃破寧靜,宣告著夜晚的結束與新的一天的開始時,我早已睜著雙眼,靜靜地躺在床上。周圍充斥著各種抱怨聲,大家在被窩裡翻來覆去,似乎誰都不願意離開那溫暖而舒適的小窩。
那鈴聲尖銳而刺耳,平時聽起來著實煩人,可今天卻彷彿是從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的微弱嗡嗡聲。就好像我已經不在此處,而是置身於另一個國家之上,與這裡的一切格格不入。此刻,我渾身乏力,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,連動一根手指都顯得異常艱難。昨晚幾乎一夜未眠,此刻四肢猶如灌了鉛一般沉重,腦袋裡也是一片混亂,猶如一團亂麻。
每次閉上眼睛,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卡車裡那個小男孩那乾裂、泛著藍光的嘴唇。在這冰冷而殘酷的地方,我究竟目睹了多少生命的消逝?又要經歷多少次這樣的場景,我才能對這種事習以為常,不再心痛?
有些人啊,看到奴隸倒下,連眼皮都不眨一下,彷彿那是一條再平常不過的事情。李瑤就是這樣的人,我都不知道她這究竟是堅強呢,還是因為內心的無情才顯得如此冷酷。也許她其實是有情的,只是將那份情感深深地隱藏在了心底的最深處。我希望是這樣,因為如果變得像上陽人那般無情無義,那將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啊。
今天,我滿十八歲了。那個小男孩的死,就像一把鋒利的刀插進了我的胃裡,讓我本就空空如也的肚子此刻卻感覺格外沉重,彷彿吞下了成千上萬噸的磚頭。我應該慶幸,不像那個小男孩,我又在這個冰冷且滿是塵土的鬼地方多活了一天,又多熬過了一年。可是,我的心裡卻空落落的,彷彿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。
只有在過生日的時候,我才會允許自己去想念家人,去回憶那些我還未被帶到這裡之前,在下羽城的生活。
然而,每過一年,那些記憶就變得愈發模糊,彷彿我的身體在竭力抗拒著那些回憶的侵襲。那些回憶就像一雙無情的大手,緊緊地揪住我的心,用力地擠壓著,讓我疼痛難忍。今天,我又一次想起了父母那已然模糊的臉龐。陽光從他們的身後照來,將他們的臉遮擋得嚴嚴實實,我都快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。可是,那段回憶卻是如此溫暖,讓我的心裡充滿了那種我不願去感受的渴望——對家的渴望,對自由的渴望。
我小心翼翼地坐起身來,將關於他們的所有念想,還有關於下羽城中的那些美好回憶,全都深深地埋藏在心底。我不知道,到底是銘記他們更為痛苦,還是忘卻他們更為難受。
其他奴隸都已經站在床邊,手中緊握著毛巾和各自簡陋的生活用品。他們或憐憫、或不耐煩的眼神朝我這邊投來,像是一場無聲的交響樂,而我則是那舞臺中央的孤獨舞者。每張床都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拴著,只要還有一人賴在床上,那刺耳的警報聲就會如魔音穿耳,讓人頭疼欲裂。
我深吸一口氣,伸手抓住冰涼的欄杆,用盡全身的力氣將自己從床上拽了起來。昨晚的飢餓感此刻化作了深深的懊悔,像是一條毒蛇纏繞在我的心頭。今日,對我來說是一個特殊的日子,我怎能因為另一個生命的逝去而懲罰自己,拒絕食物的滋養呢?沒錯,那個小男孩已經離開了我們,但如果我不珍惜自己的身體,最終只會讓自己陷入更深的絕望之中。
我強行將喉嚨裡那股苦澀的感覺嚥下,告訴自己,今天是我使命重啟的日子。我要為了每一個在這裡白白丟掉性命的奴隸,為了那些無辜而逝去的生命,變得更加堅強。
我迅速衝進浴室,用冷水沖刷著疲憊的身體,彷彿這樣就能洗去所有的痛苦和悲傷。穿好衣服後,我走出宿舍,加入到已經排好隊的隊伍中,朝著食堂走去。那裡,是我們每天獲取力量的地方,也是我們短暫放鬆的港灣。
走進食堂,一個機械的女聲響起:“編號6888,到了嗎?”我默默地點了點頭,抬起胳膊,讓袖子滑到肘部,以便門口的機器能夠掃描到我的編號。這一刻,我彷彿是一個沒有名字的符號,只是一個數字,一個被遺忘的存在。
我拿起一個托盤,從廚房奴隸那裡接過那份並不豐盛的食物。他們中的一些人,因為年紀稍長或運氣稍好,被調到了廚房工作。人們都說那裡的工作比礦場輕鬆,但當我看到那位廚房阿姨燒傷的手指時,我知道那只是一個美麗的謊言。
我找到一張桌子,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。食堂很快便擠滿了人,大家各自吃著飯,彼此間沒有太多的交流。我也靜靜地吃著那份加工食品,心中五味雜陳。
“生日快樂,6888。”一個輕柔的聲音突然響起,我從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