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出大事體了 (第3/4頁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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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好歇擱,心口卻痛了叫關天數……
到了碼頭上就不一樣了,碼頭上是蘇北人居多,本來就算不是蘇北人,也會開兩句蘇北閒話。在碼頭上,好像一道講蘇北閒話就像是一家人了。而且,碼頭上,大家出身也差不多,統統腳碰腳。自從黃伯伯做隊長以後,每天一到碼頭上,可以在“小碼頭”的門前頭一立,能講兩句閒話,講多講少、講啥內容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黃伯伯想講啥就講啥,還總歸有人聽,哪怕有人不想聽,也會裝出一付想聽的樣子,還要聽到黃伯伯講光為止,所以黃伯伯像尋回了尊嚴,尋回了做人的派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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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黃伯伯今早有點兩樣,覺著腦子昏懂懂,人懶洋洋,心裡煩躁,閒話也不想多講,連“領導的腔調”也不講究了。朝立在門前頭的一排“小碼頭”揮了揮手,講:“開工!”“小碼頭”們覺著有點異樣、不過正好候到不需要再聽老和尚唸經了,趕緊散開去,到各自的崗位上去了。
黃伯伯看牢小碼頭們各奔崗位,在鬧哄哄的碼頭上立了一歇,想吹一歇江風,可以回一回魂,結果還是不來事,人照舊昏道道……心想,藥也吃過了,還是不來事,大概因為昨天被汪家好婆鬧騰了一夜天,吃力了,需要困一歇……
假使這個辰光,黃伯伯離開碼頭,去歇一歇,就不會出事體了……
也是天數,偏偏這個辰光,徒弟塌鼻頭湊到黃伯伯門前頭,講:“師傅,老和尚哪能不念經了?”
塌鼻頭是黃伯伯的徒弟,叫王明強,綽號“塌鼻頭”,不過,這個綽號實在名不符實,“塌鼻頭”的鼻樑其實蠻挺刮,賣相還叫關好,為啥有一個塌鼻頭的綽號?沒有人講得清爽,大概碼頭上都是粗人,起綽號也是瞎起的,只要叫起來便當,也叫慣了,王明強的尊姓大號基本沒有多少人記得了。塌鼻頭人還長得長依馬大依馬,第一天報道上班,黃伯伯就像看到了自家年紀輕的辰光,馬上歡喜得不得了,沒有幾天就讓伊當了組長,雖然當個組長屁也不是,不過可以看出黃伯伯對塌鼻頭的歡喜,說明塌鼻頭在黃伯伯眼睛裡是有位置的。上海小囡都有點“人來瘋”的脾氣,一被大人歡喜,就沒了拘束,容易蹭鼻子上臉,塌鼻頭就是這副腔調,像一個被寵慣了的小囡,在黃伯伯門前頭常常沒大沒小,充老大,弄黃伯伯開心。平常辰光,黃伯伯也歡喜這樣沒大沒小地開玩笑,感到心情愉快,就像碰到自家屋裡的小囡一樣……不過今早卻沒有心情,心裡煩燥,看啥都不順眼,瞄也沒有瞄一眼塌鼻頭,講:“屁話少講,做生活。”
本來塌鼻頭湊到黃伯伯的門前頭,是有事體要跟黃伯伯講的,因為昨天夜裡,來了一個北京朋友,塌鼻頭盡地主之誼,帶北京朋友到城隍廟老飯店吃飯,點了一臺子豐盛的菜,結果,北京朋友雖然離開上海,到北京去了交關年,上海人的脾氣一點沒有改,吃到一半,借稱上廁所為名把帳結了,臨了,還把一筷子也動過的一盆澳洲龍蝦海鮮泡飯打包讓塌鼻頭帶了回來,塌鼻頭起了小心思,曉得黃伯伯歡喜吃泡飯,還曉得黃伯伯這輩子肯定沒有吃過龍蝦海鮮泡飯,今早帶到碼頭上來了,還特地到食堂裡熱了一熱,熱好了,放在了休息室裡讓黃伯伯去吃,想不到一碰到黃伯伯,就被衝了一鼻頭灰,蹋鼻頭討個沒趣,泱泱地把搭肩布往肩膀上一披,輕描淡寫地朝黃伯伯講了一句:“休息室裡有碗泡飯。”說著便朝下船艙的跳板走去。
黃伯伯聽到了,休息室裡有碗泡飯。一碗泡飯有啥稀奇,黃伯伯心裡還在嘀咕:今早塌鼻頭出毛病了,弄碗泡飯放在休息室裡算啥名堂精……假使塌鼻頭講清爽是一碗龍蝦泡飯,就不一樣了。龍蝦,黃伯伯從來沒有吃過,龍蝦燒泡飯更加聽也沒有聽到過。說不定,一碗龍蝦泡飯就會讓黃伯伯回休息室去看一眼,假使黃伯伯轉身離開碼頭,觸黴頭的晦氣事體大概也就捱過去了……
有辰光,事體往往總歸朝相反方向發展,黃伯伯看著走遠去的塌鼻頭,猛地想起來了,上班前頭,工會主席老秦講,要塌鼻頭去寫一條橫幅。因為塌鼻頭寫得一手好字,老早點,每個單位都有共同的傳統,一碰到有啥大事體,都行寫標語,掛橫幅,所以,碼頭上無論有大事體還是小事體,就要尋塌鼻頭,塌鼻頭就像了碼頭上的緊俏商品,三日兩頭都會要趕場子。今早,港區領導要來碼頭檢查衛生,又要寫標語了,黃伯伯趕緊叫牢塌鼻頭,吩咐:“秦主席要儂去寫條橫幅,快點去。”
“今早小張請病假,船上缺人手。”塌鼻頭是組長,曉得今早人手緊張。
“就儂閒話多,一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