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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齊宣猶豫了,伸出去的手也往回縮了縮。
&esp;&esp;誰知對方直接抓住她手腕,一把將她撈上了院頭,他朝著遠處的範無救大聲說:範老大,這隻小鬼我就帶走了,至於其他的麼,就留給您慢慢享用吧。
&esp;&esp;手指一勾,數不清的淡藍色磷火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。齊宣被那人攔腰抱著翻下院牆時,最後看了一眼範無救
&esp;&esp;周身熒光閃爍,他被飛撲而來的磷火被包裹得好似蟲繭一般嚴嚴實實,僅剩的那隻漆黑的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,隨即被一小片蝴蝶似的藍光斑塊蓋住了。
&esp;&esp;希望那些孤鬼能拖住他片刻,若不能在十二個時辰內得到避靈丹,你會重新失去記憶,到時候一切就白忙活了。斗笠人拉著她奔跑在這條窄窄的青石道上,四周風聲呼嘯,白燈籠過了是紅燈籠,高門大院過了是茅屋小築,場景變幻快到出現了殘影。
&esp;&esp;你的時間不多了。
&esp;&esp;不知過了多久,道路逐漸開闊,燈火通明,人聲鼎沸。面前出現一座高大的五層建築,簷角彎彎繞繞,勾著青銅鈴鐺,門口高高掛起兩排大紅燈籠,上書兩排大字
&esp;&esp;一鉤殘月帶三星,卻向亭臺高處尋
&esp;&esp;抬頭望去,那樓頂翹起的簷角上似乎坐著個人,赤著腳凌空搖盪,發出陣陣若有似無的銅鈴聲。斗笠人靠近她耳邊輕聲道:客人,目的地到了,接下來真的只有你自己了。
&esp;&esp;聲音縹緲似無,淹沒於人潮中。齊宣慌張四顧,早已沒了那人身影。
&esp;&esp;大門裡走出兩個身著唐裝描眉畫眼的豐腴女人,盤著高高的烏雲髮髻,面板光滑白皙,如玉如藕,她們一左一右把住了齊宣的胳膊,嘴角笑著可眼睛冰冷。
&esp;&esp;口裡吆喝道:客官裡邊兒請!
&esp;&esp;屋裡四周掛著紅金布幔,廳柱上繁花綠藤環繞,各色寶石鑲嵌其中,比花更紅,比葉更綠,就連地板也泛著黃金般的光。大廳中央擺著數不清的八仙桌,桌上擺滿了名貴佳餚,擦身而過的各路鬼魂不斷,各個臉上帶笑,口中支離破碎說著句不成句詞不成詞的瑣碎話語。
&esp;&esp;大堂後方有道樓梯旋旋繞繞通往樓上,幾個女人星羅棋佈遍佈其中,朝著樓下人招手調笑。她們額上貼著花黃,嘴角點著面靨,斜靠在欄杆上,柔弱無骨,姿態風流。
&esp;&esp;齊宣被引至樓梯邊,雙臂忽然一鬆,重獲自由。那兩個女人已經轉去招呼其他賓客,不再搭理她。樓梯上的女人們雖然打扮各有不同,可臉上的表情出奇一致,皮笑肉不笑地朝她做出歡迎的姿勢,邀請她走上去。
&esp;&esp;費盡心機自以為有得選,實際上不過被現實的洪流推著走。齊宣把心一橫,快步跨了上去。那些女人捂著嘴低聲竊笑,歪著眼睛瞥向齊宣。
&esp;&esp;二樓已有人在等候,是個十來歲的女孩。她穿著圓領袍服,頭戴深藍色幞頭,中央墜著幾朵淡粉色絨花。她笑容明亮活潑,不似樓下那些女人笑得僵硬古怪。
&esp;&esp;等你好久了!快進去吧。
&esp;&esp;等我?來不及反應,齊宣已被推搡著進入樓道盡頭的一間廂房。屋裡四周點滿了燭臺,光線亮如白晝。有個滿頭銀髮,脊背佝僂的身影背對著門口,正在獨酌,一杯酒接著一杯酒。
&esp;&esp;往來皆過客,無一是老友。飲酒之人的聲音低沉厚重,如鐵如玉。
&esp;&esp;女孩捂嘴笑笑,退出去時順手關上門。齊宣盯著那個熟悉的背影,心臟咚咚直跳,她感受到指檢傳來的顫抖,知道這股興奮中暗藏著恐懼。
&esp;&esp;她在害怕,這個人,曾經在她夢裡出現過。
&esp;&esp;婆婆,你怎麼會在這裡?
&esp;&esp;那人轉過頭,露出一張皺紋遍佈的老臉,雙眼犀利又窄又細,鼻頭上翹,嘴角下垂,一副駭人的刻薄相。這老太婆原本在老城區經營一家紙紮鋪,生意自然不夠紅火,不過維持她日常生活足矣。齊宣為了給意外過世的朋友燒點金銀錠子,才跟她有了交集。
&esp;&esp;也正因為她,齊宣丟了性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