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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奶奶年事已高,每次離魂雖可享受香火供養,可走陰人的工作終究已經消耗了她大部分的精力,稍不留意多半會死在回魂的路上。
&esp;&esp;若是沒了這個走陰人,這一片的勾魂進展都有可能受到影響。秦三兒猜測那個白衣人肯定想發展一名新的活無常,因此才會盯上自己。
&esp;&esp;她自小跟著奶奶長大,每回奶奶出去勾魂,她總守護在旁,不知是否因此沾上陰氣,總能看見許多常人瞧不見的東西。一開始只能看見一個個模糊的影子,隨著年歲漸長,這些影子越來越清晰,甚至連他們說的話她都能聽清。
&esp;&esp;有些東西說人話,有些東西說鬼話,他們咕咕噥噥,自以為無人知曉。
&esp;&esp;奶奶說這是因為她眼睛乾淨,尋常人可能要經歷許多磨難才能擁有這個能力,而她是從胎裡帶的,彷彿天生就要吃這一碗飯。
&esp;&esp;其實,當走陰人也沒什麼不好的,起碼一頓香火可保數月不用吃喝,能省下好多錢呢。夕陽西下,屋外黃橙橙一片。屋裡沒有點燈,陰沉沉的,秦三兒趴在桌上,歪著頭看向屋外暖烘烘的世界,心底那股寒意再次上湧,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。
&esp;&esp; 人生人生,生而苟活(下)
&esp;&esp;地柳先生掐指一算,讓后土叔的棺材在家生生停了整整十天,才得以上山。已經七月下旬,殘月如鉤,高高地掛在天空。四野一片朦朧,寂靜無聲,連蟲子都沒醒來。
&esp;&esp;轟的一聲巨響,哪家放了聲炮。
&esp;&esp;秦三兒手腳麻利地起床,孤零零地站在門口,打算送后土叔最後一程。
&esp;&esp;那夜他們一同上山採藥,秦三兒意外掉下山崖,后土叔幫忙尋找了大半夜,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,在家躺了半個月,藥石無效,這才不治而亡。奶奶這樣跟秦三兒說完,叮囑她一定要去送送后土叔,並在子孫們磕頭之前在墳頭上灑下一把土。
&esp;&esp;明明前幾天還堅持不去參加葬禮,如今又要她送行秦三兒心中不解,但她一向順從,此時也只能乖乖聽話。只是
&esp;&esp;墳上撒土是孝子才應該做的事情,我哪兒能啊?
&esp;&esp;又不是要你灑第一把土,後面尋著機會悄悄扔一把就是了。
&esp;&esp;夜色微明,彎月兒淡的像一片影兒,貼在深藍似海的天空上。秦三兒悄悄跟在大隊伍的身後,口袋裡裝著一捧拌了香灰的溼潤泥土。她必須將此物灑在墳頭之上,虔誠祝禱后土叔去黃泉的這一路順遂無礙。
&esp;&esp;佛前香灰半把,身上浮塵一片,你我恩怨兩清,陰陽自此不見。
&esp;&esp;人都死了,還管什麼順不順遂秦三兒口中抱怨,耳中忽然聽見沙沙的腳步聲,轉頭一看,身後並無人影。她皺皺眉,握緊了口袋裡的香灰土,快步跟上送葬隊伍。
&esp;&esp;有女人在嗚嗚咽咽地哭,有的哭老父親,有的哭老伴兒,據說哭得越大聲,死者會越安詳。只有帶著不捨跟善意離開的鬼魂才能順利度過奈河橋,否則,只能摔進忘川中魂銷意損。
&esp;&esp;有人沿路撒紙錢,放鞭炮,一會一聲沖天炮,炸得人耳膜直震顫。
&esp;&esp;猛然間,身後傳來幾聲十分不協調的動靜,有人開口說話了。
&esp;&esp;男人問:這老頭的賬目不對啊,明明能活七十五,怎麼六十歲就死了?
&esp;&esp;生死簿上的資料是六十,但是孽鏡臺裡顯示七十五。最近察查司的老大更新了系統,改正了這個bug,查出來一批亂改生死簿的鬼差,你忘了啊?
&esp;&esp;是個年輕女人的嗓音。
&esp;&esp;男人繼續問:那現在該怎麼辦?六天前才勾的魂,現在又要給人送回去,能行麼?屍體都爛透了吧?五臟六腑都要化成水了復活了還能用麼?
&esp;&esp;你這麼多抱怨為什麼要接這個活兒?女人似乎生氣了。
&esp;&esp;我這是沒法子,小安安拜託我照顧你的好吧,不然我才懶得來這個鳥不拉屎的破村子!何況,這人還是香瀾姐勾的,我們現在給人送回來不就是打她的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