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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鶻可汗賓天,迴歸狼神懷抱。
鐵門關關前大營全軍孝哀,舉白靈、黑紗,滿關素縞。
說來也怪,一連數日,關內每逢入夜,狼嚎連連,
直至通宵達旦。那狼哞之聲悲愴蒼涼,直入人心肺,聞者無不傷心落淚。
趙正原本不信鬼神,但那日夜裡,親眼見關側山頭之上,星幕下一匹健狼嘯月,
隨後山谷中的狼群此起彼伏,嗚嗚咽咽,
讓人心神俱震。
關城軍將士也見了此等奇景,只道可汗化身狼神,於是紛紛下跪,朝那頭狼行禮。那頭狼似是感受到了眾人的虔誠,睥睨之下,連躍數座山峰,消失在了崇山峻嶺之中。
朗多秦抱著刀,兀自搖了搖頭,嘆氣道:“大丈夫生死若此,夫復何求!”
胡三大也唏噓不已,手裡擦著甲冑,抬頭看向了趙正。後者呆呆地坐在星空之下,仰望這壯闊的星河。盛夏的安西,星子如同螢火,便是皓月也遮不住光芒。
胡三大轉頭,正好與朗多秦的視線交錯,
胡三大呶了呶嘴,
擠眉弄眼地輕聲道:“他這是怎麼了?自從見過了阿史那汗之後,
這幾日都如此這般,魂不守舍?”
朗多秦往這邊靠了幾步,蹲坐下來,道:“許是想家了。”
胡三大看著朗多秦,“嗤”一下笑出聲來,“你們蘇毗人也有家的概念?”
朗多秦斜著眼睛看他,這天聊不下去了。
趙正把著一串狼髀石,緩緩地躺在了氈毯上。
阿史那汗的遺體要運回庭州,原本這是乞力柔然唯一能逃出鐵門關的機會。但巫師說眼下月圓,不宜移動可汗貴體,須待月陰之時。趙正問過了,回鶻人的確有這樣的習俗。在外戰死之人,一般就地掩埋。如若是非要運回故地,必須等夜天陰晦,否則容易詐屍。
趙正不信鬼神,但他架不住入鄉隨俗。安西不單純是漢人的安西,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,成分複雜,乃數十國的遺民。各類風俗傳說,比比皆是,一不小心他就要趟雷。
只是如此一來,
這時間恰好夠給巴特機會。阿史那一死,鐵門關便唯他獨尊。
趙正想起那日在汗帳,乞力柔然留住他,和他說的那些話。
她說:“沒有逃跑的國母,更沒有怯戰的可敦。”
剛烈是剛烈,就是讓趙正有些投鼠忌器。
趙正嘆了口氣,翻了個身,卻聽見營門口有一些嘈雜,右武衛匆匆來報,可敦駕到,見是不見……
趙吉利拿起水囊,仰起脖子,往嘴裡倒了半天,沒見滴下一滴清水來。
他皺著眉頭,眺望四方。卻見滿目黃沙,毫無生機。便是連沙漠邊緣常見的駱駝刺與蒿草也失去了蹤跡。
頭頂的陽光如箭而下,刺得頭皮都似要炸裂。渾身像燒著了一般,滾燙地如浴烈火。沙礫在腳底下化作了點點琉璃光色,熱浪在眼前撲騰,一陣接一陣,一浪蓋一浪。
他從沙坡上滑了下去,嘴唇龜裂地讓他嗓子眼裡也開始冒煙。沙梁下,駱駝們無精打采,戰馬和馱馬奄奄一息。
玄甲軍放下了手裡的滾燙的刀槍劍戟,在背陽的沙坡下挖出的一個個沙窩子裡,脫得只剩下了一身乾燥開裂的皮肉。
“都披著點,莫要光著!”梁珅裹著頭巾,從遠處巡視回來,腳底下踢著一個玄甲軍軍士,大聲喝道:“想被這黑沙漠吸成人乾的,就儘管脫光。”
於是,那些脫光的人便又找來黑色的幔巾,潦草地掩蓋在了面板上。
頭頂的太陽逐漸地西斜,有人扯開了褲襠,對著使勁地尿了小半水囊,拿起來晃盪著,舔舔嘴唇,遞進了因為乾渴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同伴的嘴唇上。
玄甲軍自鐵門關翻越天山,走小道繞開了關前約茹大營。從焉耆與龜茲間悄無聲息地插入了大漠之中,起初在戈壁行軍時,還能從容應對,但一進入大沙漠中,情形就變得惡劣起來。
大隊二百餘人,數百匹馬,上百駱駝,夜行曉宿,避開高溫。但所帶清水並不足以消耗,斷水已經持續了四日,自進入大漠以來,玄甲軍被沙塵暴突襲兩次,損失了三十餘匹馬,丟了十幾個同袍。
那黑沙暴彷彿自天地間忽然湧起,如萬仞高牆,夾卷著飛沙走石,撲面滾滾而來。那場面伸手不見五指,面對面看不見人影。沙暴過後,趙吉利被埋了尺餘。
但嚮導說,大沙漠中的沙暴,其實在四月時最為狂暴。那移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