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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過,沒有看見過。沒有元良那般的體會,又怎知這詩中描繪的又是什麼?”
“兄長。”趙四緩緩推手,趙碩搖了搖頭,“小四你還小時,恰逢蜀中大亂。阿兄隨安郡王領兵西征河隴,阿爺帶著我兵出潼關,家中只剩下了你與幼弟。你那時,五歲吧?”
“這過去的事,也太久遠了,我如何記得?”
趙碩點頭,道:“確實。等你能記事時,阿爺早已光復了東京。你與姨娘帶著幼弟遷入長安沒幾年,阿爺便登基了。你從小未曾吃過苦頭,也未見過滿地的荒田和衣衫襤褸的災民。或許你見過大唐衰敗的景象,卻並未上過心。你如今錦衣玉食,又何曾想過大仗之後,那些流散的災民回到家中,卻發現屋被燒了,井被填了,而他們賴以生存的田畝,卻被官家佔了。僅僅一小塊土地,滿懷希望地播種,手提肩挑為它施肥、澆水,在烈日暴曬和大雨傾盆中去拔那稗草。眼看豐收在即,卻發現種出來的那點糧食,交完稅後已不夠全家度日……”
趙琳兒看了過來,目光中閃著淚。
趙碩接著道:“於是,饑荒來了,阿爺阿孃餓死了。他們把僅存的一些糧食留給你。你吃了三日,糧食沒了。你便只能去啃樹皮,但你卻發現,不僅村裡的樹,就是連那山上的樹都被人扒完了,就是樹上的葉子,也十不存一。你沒東西吃,便就只能跟著叔父流散,今日到禹州,明日到徽州,你們像是蝗蟲,走到哪,哪裡便遭了災。你年紀小,有一日,叔父把你交給了一個陌生人,說他那裡有吃的。你跟著那陌生人去了一處山洞,洞中生了火,架了鍋,鍋的一邊陰暗角落裡,堆著一些骨頭。你以為你終於能吃上一口東西,可你發現那帶你來的陌生人,方才還關懷備至,一路護你周全,生怕旁人碰你一下。此時卻忽然掏出了一把並不鋒利的竹刀,眼神裡露著貪婪與飢餓的神色,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你……”
趙碩說到這,暗歎一口氣,閉上了眼睛。
趙四與琳兒一時愣住了,涼王又是如何說起這等慘事?
“五十年前,大唐有口七千餘萬……”趙碩抬頭,看著二人,“可興慶元年初調,已不足一千四百萬!阿爺派我西巡,小四你可知我都看見了什麼?便就是無田可種,無屋可住,難民與災民千千萬萬,顛沛流離,浮屍百里!亂墳崗上鴉群遮天蔽日,荒地荒田赤野千里。”
肆公主深吸一口氣,“那不是有田有地麼,怎地不種?”
“種?”趙碩冷笑一聲,“丁男上陣打仗,老弱婦孺操持家務又能種幾畝地?種出來的糧食都不夠交稅,誰還願意接著種地?反正是死,逃出去,說不準就能活。”
趙琳兒深有體會,說道:“平涼當初就是此等情形,若不是元良兄長,怕是全里人都要餓死在那個冬天。”
“那時的河隴與劍南尤甚!”趙碩道:“因為挨著吐蕃,是以此二地的糧食都徵收去當了稅糧。從關東、黔中、淮南、江南運來的救濟糧食又參差不齊,而且到達時間不一,這才導致了河隴與劍南的饑荒。元良獨樹一幟,另闢蹊徑,帶著平涼捕魚、開荒開渠。不靠不等賑濟,自力更生,造福半個涼州。看似簡單,說起輕巧。但想來這其中也吃了不少的苦頭,花了不少的心思。他對農事的重視,遠比這括鳳台上下眾人要深刻許多。是以他這首《憫農》,才是真真切切地直擊要害。阿肆!”
“啊,在呢,兄長!”趙四聽趙碩說起這不過數年前的舊事,眼前便浮現流民百里,衣不蔽體的景象,又想起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,躬身持鎬,帶著身後一群破衣爛衫的鄉民,在長滿荒草的土地裡揮汗如雨的場景。
好在這景象後來變成了顆粒滿倉,渠水縱橫,否則這慘狀,讓她在接下來的日子都揮之不去。
趙碩正色道:“阿肆,為兄只問你,渠國公圈地的事,你可知情?”
“圈地?”趙四一臉茫然,“我夫家良田千傾,又何必圈地!?兄長這是要問罪麼?”
趙碩不置可否,道:“為兄不過河隴節度使,哪裡又能管到長安來。阿兄是想提醒你,回去與你家郎胥還有你家公爺說,聖人雖然對有功之臣寬宥,但若是牽扯到農事根本,導致流民爆發,他是絕不會放過任何一人的。”
趙四見趙碩認真,不敢違拗,於是點頭道,“阿兄說的這事,小四知道了。回去我便與駙馬說說。若真有此事,也讓他趕緊撒手,不要牽扯進去。”
“如此我便放心了。”趙碩笑笑,看向了琳兒,琳兒見他看了過來,連忙行了一禮,“殿下。”
“琳兒,你這叫得不對啊!”